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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刑芷很少来医院。
在组织里，都是组织的医务直接去个人那边。
外出任务，都是自己救助，太过复杂，才会到指定的地方求助。
认识靳文烈之后，才会时不时被强迫来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很难闻。
她不喜欢。
白色的大褂，像是要夺取人的生命。
她不喜欢。
手术室的灯亮了灭灭了亮。
她不喜欢。
她杀人无数，却讨厌死人。
多么讽刺的事实。
刑芷安静的坐着。
安静的好像要死了一样。
她不是没见过谁被打伤，不是没有沾过血。
医生说："我给你打麻药。子弹很快就能取出来。"
刑芷说："不要。"
医生没听明白，"什么？"
刑芷说："不要麻药。"
医生取出子弹的时候，刑芷的眉头都没有皱。医生倒是害怕的满脸汗。
"姑娘。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不怕疼的。"
不怕疼？
她怎么可能不怕疼。她怕打针，怕吃药。
她怕手术刀的冰冷。
可是现在，除了疼痛。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减轻她的恐惧。
那恐惧，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
靳文烈躺在她胸前的时候，她突然觉得世界黑了。
黑的睁不开眼。
她从前不懂。
她突然明白，她在害怕，她在恐惧。
她害怕睁开眼，真的再也看不到靳文烈。
她害怕，他真的会死。
他的脾气再差，再霸道。
他原来，也是会死的。
取出子弹，刑芷朝手术室走过去。
弥夜带着人站在手术室门外。
刑芷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安稳的坐在凳子上。
弥夜也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刑芷，未置一声。
他对她，厌恶到了极致。
除了她，没有人能叫少校这个样子。
弥夜跟随医生进去几次又出来，他以为刑芷必定会问他少校的情况。
可是那个女人就死人一样的坐着，木讷着脸，好似别人欠她一样。
对她这个样子，他更讨厌了。
医生说少校终于脱离危险期了。弥夜看了刑芷一眼，想着是不是告诉她，叫她赶紧滚，省的在这里叫他烦。
可是到了她跟前。他又犹豫了。
她不问，他又为什么主动去告诉她？
她会在乎少校的死活？
刑芷突然抬头看着他，"他没事了？"
弥夜哼唧一声。"呦，舍得问了。少校有没有事，你关心吗？"
弥夜身后的陆泽再也憋不住了，怒气冲天的叫了起来，"刑芷，如果不是因为你。少校绝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刑芷看向陆泽，仍是那么安静，"所以呢？你要替他报复，杀了我么？"
陆泽更生气了，真的要去摸枪，"老子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弥夜犹豫要不要阻拦。刑芷却一巴掌扇在陆泽的脸上。
啪！
十分的响亮。
"我现在还是你们的少校夫人。等他真的休了我，你们再来兴师问罪！"
陆泽竟然真的就害怕了起来。
刑芷冷哼，"不喜欢我。去跟你们少校说！不要以为他躺在里面了，你就可以跟我耀武扬威！以前听你们跟我吵吵，那是我高兴。现在我不高兴。眼里就揉不得沙子！"
一时间，又安静了下去。
弥夜拉着陆泽走开，忍不住回头看了刑芷一眼，犹豫的瞬间，总觉得她今天哪里不太一样。
医院的走廊里又安静了下来。
刑芷一连坐了24个小时，不吃不喝，没有闭上眼睛一次。
直到靳文烈脱离了危险，彻底的醒过来。
医生出来叫弥夜的时候，弥夜已经睡着了。
刑芷站起来，腿有些麻。
靳文烈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弥夜赶紧追上去，推着手术车，询问靳文烈他的情况。
刑芷站在原地。没有动。
手术车经过刑芷的时候，没有停留。
刑芷张了张嘴想叫住靳文烈，却迟疑着没有叫出口。
手术车被推到了病房。
刑芷没有看到靳文烈恢复的情况，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找他。
她从前不会这样。
不会不知道如何面对靳文烈。
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
她不会。
她完全不会正常人的生活，正常人的嘘寒问暖。
她只会服从任务，杀人舔血。
从前杀了多少人，她不会觉得不该面对。
现在害的他差点失去生命，她竟然觉得自己无法面对。她是不是该走了？
刑芷发呆的瞬间。弥夜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走到刑芷跟前。
"少校找你。"
刑芷愣愣的看着他，许久才动了动。
她的腿仍是发麻。
走到病房前，推开了病房的门。
VIP病房果然够奢侈。
屋子里什么都有，病床也十分的奢侈，大床上面，深陷的床垫。
好似这里不是医院，是酒店。
靳文烈虚弱的躺着，目不转睛的盯着刑芷。
许久，她觉得喉咙有些干，轻轻地咳了咳。
她走到靳文烈身侧。
他的脸十分的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刑芷一瞬间竟然觉得内疚。
如果不是她，也许他会很好吧。
"你没事了吧？"她开口问。
靳文烈点点头。
刑芷又忘了下一句该说什么。
靳文烈将氧气罩拿下来，声音虚弱，仍是急躁。
"沈暖，你一直陪着我么？"他问她。
刑芷以为他会兴师问罪，毕竟是她害的他差点失去了生命。
可开口，他却问出了这么一句。
"是。"刑芷想了想又说："你既然好了，那我--"
她在等他说话，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
为什么觉得今天所有的情况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以前会骂她，会说她笨，会说她拖后腿。
可是他今天没有力气说话。
刑芷想了想说："我还是走吧。"
说完了又后悔，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
靳文烈似乎根本无力反驳。
他看着她，许久说："如果你坚持，我留不住你。你一直想离开，我又有什么办法。"
刑芷觉得自己并不太听从自己的心。她转过身去，真的朝着病房门走。
走了一半，她突然笑了笑。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她曾经爱着王骁，从不犹豫，大胆的说爱他。
现在，她面对靳文烈，竟然全都是犹豫。
她笑着转过脸，看着靳文烈。
"你笑什么？"靳文烈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刑芷舒了口气，走到他身侧推了推他的脸，"很虚弱么？"
他点点头。
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头发，叫他的名字，"靳文烈。"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苍白的没有血色。
他看着她，目不转睛。
"你如果不嫌弃我，把我带回家吧。"
"我是靳夫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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