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现代的公寓里,连窗外的雨声,都是淅沥着静谧而祥和的。?狐+-?恋;文?学1 ?°?更?{新,最¢全¥?×始终没人,再回应她的喊声。黎颂坐回来。说不上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仿佛是梦醒的怅然感:“原来,只是场梦而已啊。”可能是因为手劄,她受到了影响。梦境的背景,也发生在了旧时代。“阿黎,这么晚了,你不会还在写稿子吧?”朋友打来了视频。黎颂同她闲聊着:“没,我刚刚睡了一会儿。一觉醒来,没想到,居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天,你也太辛苦了。”她轻按额角:“我可能,是真的写稿子,写得有些傻了。”“好像梦见了,旧时代的场景。什么都很逼真,每一个画面,都像亲身经历了……”“是1940年的宁城,那里也是春天。”她三言两语,说着大概。对面倾听着。抓住了奇怪的重点:“什么,你梦见了另一个时代的男人……那不就是传说中的,阴桃花吗?”黎颂:“?”她险些呛住。在这一刹那,她竟又想起了梦中,宋逢年的模样,还有他似笑非笑的神态。面容年轻,俊朗分明。但应该,不会有谁家的阴桃花,是从尸堆里把她扒拉出来的。这一点儿都不浪漫。她回忆着。“在梦中,他算是救命恩人,几次都救过我……我呢,把他当采访对象,听了一些故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朋友道:“那你可真是太敬业了。在梦中逃命的时候,都不忘记,你的小记者使命。”她笑起来:“所以我说,是写稿子太入神,才做那么奇怪的梦了。”对方隔着屏幕望她,轻咦了声,像是发现了什么:“不过,你什么时候买新项链了?上面还嵌了颗珍珠唉。”“看着质地不错,款式还是复古的。?′?咸(=鱼D看μ?±书>>网¤·$ μ追#;¥最£新!>章\¨D节¢[”闻言,黎颂顿住身形:“你说……我戴了,珍珠的项链?”她缓缓偏头,目光落在玻璃窗上。在夜色朦胧间,她看到倒影里,自己脖颈间赫然是那串项链。她擡手去碰。是微凉而真实的触感。一瞬间,梦境中的场景,又浮现在了她眼前。旧时代的青年含着笑意,俯身把项链给她,让她朝光的方向,往前跑。仿佛他还在眼前。“所以……那好像不是梦。我确实回到了过去,参与了很小的一段历史。”黎颂有些不可置信。她起身翻开,桌上的老旧手劄。在封面内侧,摩挲到那里写有她的名字。另一个最初磨损,只剩下“宋”的字。对着灯光看了半天,她辨认出,正是宋逢年三个字,这正是他那本手劄。她见过的。也是真实的,会说会笑,眼角含笑的他。只是一切戛然而止了。她还没来得及,把药交给他。也不知道,那个旧时代青年。最后有没有躲过,后面的搜捕危险呢。……又过了几天,手劄没有再带她回到梦境,或是过去的时光。一切平静如常。黎颂动笔,回忆着写下,自己见过的那段故事。她翻过手劄,看到了老徐的留信。【1940春,我也许回不去了。便借逢年的手劄一用,帮我捎段话给妻子阿苏……】她对老徐的印象不多。从尸堆里醒来时,对方冰冷的尸体,攥着烟卷的力道。他的妻子苏姨,在街头支着馄饨摊。说起他的选择时,笑着抹了眼角,转身擦了擦围裙。还有宋逢年,对着空无一人的座位,静静斟着茶水告别。黎颂并不认识对方。却在亲历之后,想为那群人写点什么。【这一年春天,故事发生在长明街里,老徐帮助了传递消息。ˉ.3???8@看|,?书??网?_ |\免,=费|.阅′读?】【他的妻子,在街头支一铺寻常的素馄饨摊。只是这一日,没能够等到丈夫归来。老徐把消息夹在了烟卷里,而他自己,永远留在了百人坑中……】【对了……他还规劝游手好闲的青年,让他洗心革面。】黎颂写到这里。指尖微顿,又觉得有些突兀。不由失笑,想将这句话删了。宋逢年插科打诨,直眉轻挑的模样,好像还浮现在眼前,也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她眺望窗外,越来越深的夜色。蓦地发觉,稿子写着写着,好像又想起了对方。“宋逢年,你在那里,过得还好吗?”可惜无人应答。她重新翻开了手劄。想起他说过,曾用来当日记写,便悄悄去看他曾经的痕迹——反正他也不会,知晓她偷看过。纸张泛黄,最开始他的字迹,还没那么成熟张扬,带点少年气。【民国十八年,六月。今日大哥发话,让我洗心革面规矩做人。从现在开始,好好记录每日得失,和学业情况。】他的字迹飞扬。 仿佛是就在她耳畔,身临其境着,用那散漫扬起的语气,说着这些话。黎颂不由失笑。“没骗人啊,原来以前还真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呢。”【民国十八年,七月。老徐好烦啊,每日教我那些,动起刀子来不留情面地,把我当靶子戳穿。】【二姐来给我上药,话语阴阳怪气的。她跟大哥站一边的,每回也说不过她。】“他还有大哥,和二姐啊。”她回忆了会儿,有些奇怪:“不过当时,回长明街的时候,压根没有见到呢。只有他,孑然一身。”她往后翻了几页。看着年少的宋逢年,记录着一些小事,洋洋洒洒写着他的少年时期。直到翻了一页,纸张是皱的,像打湿后晾干。看清内容后,她的目光凝住了。【民国十九年,雨。】【宋家三十几口人,除了我和二姐,皆命丧于日本人手中。】这时他的字迹,俨然不是少年气了。笔锋扬起,但一横一竖间,像变成了锐利的刀刃,刻在皱起老旧的纸上。属于宋逢年的日记,到这里终止,没再往后写了。……“阿黎,你怎么突然间想到,要跑到长明街这里来?”细雨簌簌,黎颂撑了把伞。她想了想,和身边的朋友说道:“只是有些好奇,所以过来看看。”街上人烟稀薄。没几户人家,她在街头遇到老妇人,便上前去打听一二:“奶奶,您一直住这街上吗?”“是啊,住了几十个年头,房屋都翻新过好几回了。”对方满头银丝,眯眼问她,“姑娘,你来找什么人吗?”她轻顿了下。“他姓宋,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哦不,算算年纪,可能已经很老了。”“大概住在,街头的馄饨摊附近。”老妇人脚步蹒跚,摇了摇头:“我没见过,没见过馄饨摊,也没见过你说的这个人。”“不过,你要是想寻……那个时代的人。”老妇人动动拐杖。给她指了个方向:“看,巷尾那边,有片葱郁的树林。里面有很多石碑,大的小的,是一些亲朋好友立的。”“你可以去看看。”黎颂有些哑然,还是道了句谢,往那边走去。她望了一圈。没发现哪块石碑上,有宋逢年的名讳,或是他的黑白照。先是松了气。“阿黎你看。”“这里好像……还有一块无字的?”角落尽头,有一块无字碑,并不是很起眼。绿草薄绒的一层,长在它周围空荡的土地。雨落在碑面上,擡手触碰间冰凉潮湿,像是时光的眼泪。黎颂站在它面前。见石碑周围,长了草,没人来祭奠过。“阿黎,我看那些石碑落款年份,都是1940年的冬天……可能在那个时候,长明街遭遇过战火,或者什么劫难吧。”“这块无字碑,它的主人,应该也如此。”“阿黎?”黎颂被喊了几次,才回神过来。她低头间,回眸又看了眼。看到灰褐色的碑面边缘,印刻了几枚指纹:“没有名字,但上面有指印唉。”石碑上,还浇过层沥青。留下的指纹深浅凹痕,应该还用刀锋,印刻加深过。黎颂目光微凝,注意到那指纹,纹路中断而特殊,指纹有着梅花状的缺口。对方手指上。——应该是有块明显的伤疤,似乎在哪见过。她不由怔然,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了那枚指印。石碑间粗粝凹凸,雨水带着微凉的温度,这枚印刻的指纹,和她的指尖触碰在一起。“滴答,滴答。”雨声淅沥,她再度陷入一片漆黑中。……“滴答。”黑暗中也有水滴落。黎颂擡手,她指尖停留的地方,已从石碑变成了陌生的石壁。她再次有意识时。刚吸了口气,便有大片大片的水,窒息般地涌过来,瞬间呛起来。她使身体放松,等待着慢慢浮起来。石壁之上,隐约有动静声。日光倾泻的一瞬,有对话传来:“不是说这儿以前,是家纺织厂吗?听说已经废弃很多年了。怎么有其他人来?”先响起的嗓音,沙哑低沉,有些凶狠的语调。后面一道,嗓音跟着响起。懒散而漫不经心,隐约有几分熟悉:“没有人,你大概是听错了。”黎颂隐匿在水中,她原先没有出声。可听到,这道熟悉散漫的声音后,像窥见了缝隙里的一道天光。她仿佛又身临其境,回到了,那个弥漫着硝烟的下午。终于安心些。她浮在水面上,向对方出声:“宋逢年,宋前辈。”“……救我。”她好像,每回穿梭时空,第一个见到的人都是对方,都以这么不浪漫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