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慕恒并没有跟着楚逸回去。*k~a¢n^s_h^u^j`u~n·.?c^c\他谎称有要事办,在半路混去了魔界,带着连兆一起。“注意安全。”楚逸只叮嘱了一句。慕恒本想掉头就走,临了了还是挪回来问了一句:“师尊不问我去哪吗?”楚逸奇怪道:“为什么要问?”他自己每天出去玩的时候最怕被兄长问了,如今为人师尊,当然要给徒弟自由。慕恒:“…”行吧。楚逸望着小徒儿走远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开心。嗯,一定是因为没给他买糖吃。楚逸信誓旦旦。慕恒带着连兆走了,朝颜也被家里人紧急叫了回去。一时之间,回千隐峰的路上只剩楚逸一个人了。孤单,寂寞,而且冷。身边一没有人在,楚逸越发放肆。反正也没人管,干脆去做点以前不敢做的事好了。…魔气弥漫的山峰上,道道红门大开,琉璃红樽迎在门口,华贵逼人。那是魔尊才有的待遇。才踏入魔门之境,慕恒就感觉身上恢复了很多。即便是化成原来的模样,修为也足够制服修真界大多数人了。他挥手化了张面具带上,才缓缓化为原身模样。“尊上,我们为什么要管那宣丛?”半路被扔下去的连兆颠颠跑回来了:“原本也是她求着我们要修习魔功的,您把利害都跟她讲了一遍,她还是要学,怎么能关咱们的事呢?”慕恒淡淡道:“本座没说过关魔界的事。”连兆奇了:“既然不关咱们的事,为什么要请她来魔界?您一个魔头,还大发善心了不成。”慕恒:“…闭嘴。”连兆乖乖闭嘴了。但连兆说的确实没错。他是魔尊又不是佛祖,别人的生死关他什么事。要不是看在宣丛诚心求学又根骨很好的份上,他才懒得管这闲事。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宣丛学了魔功是去对付楚逾白的。如果楚逾白真因为他死了…慕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完完全全放下了对楚逾白的杀心。——他不想要楚逾白死了。慕恒在这边想心事,连兆还在那没心没肺道:“尊上,我们什么时候攻入千隐峰,生擒楚逾白,杀绝仙门?”连兆摩拳擦掌,脸上现出兴奋的光,大约是肖想已久了。他甚至捧了本书来。“尊上您看。这本书是专门研究逾白仙尊的,其间种种方法,您都可以在擒住他之后拿来套用……”那书都怼慕恒脸上了。慕恒刚想甩开,余光却瞟见了其中一张图。图上画的正是楚逾白。画师功地很好,把楚逾白那副清冷的样子描摹的栩栩如生,仿若就在眼前。可偏偏那双动辄能取人性命的手,被束缚锁上厚重的铁链,牢牢拷在床角。配合着那双不肯屈服的眸子和身上的暧昧痕迹,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慕恒:“……”魔尊的眼神陡然变了:“谁画的?”连兆没察觉到危险,还在那沾沾自喜:“属下上次从仙苑顺走的。原本以为魔界做这些册子是最刺激的,没想到那仙苑竟然也有这种画册,看着真叫人血脉偾张……”说着说着,连兆忽然感觉周遭的气息渐渐凝固了。他终于察觉到不对,擡头一看,只见魔尊的眼睛渐渐冒出猩红,黑气缭绕,霎那间遍布整座魔堂。魔尊平静的面容近在眼前,眼如蛇蝎,对他笑了笑。“下次想死的时候不必迂回。”“只消告诉本座一声,把你扔进万魔窟就是了。”连兆:“…”连兆连滚带爬地跑了。“让你走了吗?”慕恒面无表情:“滚回来。”连兆抱着必死之心滚了回来。“我真的杀过人吗?”慕恒问道。连兆猝不及防:“啊?”“您这叫什么话。”连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脸诧异:“您可是天下最大的魔头,怎么可能没杀过人?”慕恒:“…屠城的那种。”连兆想了想,片刻后道:“好像是有那么一次。”“您从不杀凡人的,那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在街上看到了仇人,又像是在找什么人,把那座小城屠了个干净。您一直没说原因,我们也不敢问。”慕恒一口气泄了半道。片刻后,道:“下去吧。”“查查楚逾白前徒弟是怎么死的。”——离千隐峰不远的集市。楚逸左手拿着糖油串串,右手抱着秘制汤料,行走在街市上,浑身暖和。人间烟火气,有道是清欢。一个人来逛集市,也挺有意思的嘛。阿兄总说这些吃食不卫生,平日里约束他得紧,半点不叫他碰,他都快馋死了。现在终于…“逾白,你在做什么?”楚逾白刚想大快朵颐,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一看,手中的吃食就都被夺走了。楚逸:“…”救命,为什么楚逾白的兄长也不让吃!难道天下兄长都一个样吗?楚叙白没收了他的东西后,不忘把自己手里那袋递过来:“吃这个。??小¤÷说a_~C$)M¢=_S?¨ ?&更?1新
他声音温和,但谈吐间有种让人难以拒绝的气势,楚逸只好乖乖接过去了。可能这就是来自兄长的血脉威慑吧。在接过东西的一瞬间,楚逸惊喜地喊了出来:“蘅木阁的糕点!”楚叙白笑笑,并不计较:“你愿意这么叫,我以后就在袋子上写上这三个字。”楚逸惊喜道:“真的吗?”楚叙白看着他笑:“嗯。”那神态,那眼神,简直和阿兄一模一样。楚逸忽然觉得安心。或许是阿兄知道他在这里没有亲人,特地派了一个神仙来护着他吧。…楚叙白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他带着楚逸去茶馆里坐了一会,又叮嘱他少吃点外面的东西,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一个人本来不觉得多孤单,但有人陪伴过后又走了,就会忽然觉得有些无聊。还是回峰算了。楚逸偷摸摸吃了串小吃后,抹抹嘴打算开溜了。“逾白仙尊!”楚逸:“…”天天叫天天叫,心脏都要被你们吓出毛病了。一个穿着火红外袍的少年蹭了过来,惊喜地像是见了亲爹:“仙尊,好久不见!”少年衣服火红,动作也风火。他屁股后分明没有尾巴,却感觉已经摇起来,连望向楚逸的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自打和玄参第一次见面被“夸”了那一顿后,楚逸对所有夸他的人都保持谨慎。“你是谁?”楚逸指指自己脑子,理直气壮:“修炼有误,这里出了点问题,不记得你。”对不起了楚逾白,主要是说脑子有问题容易吓走人。没想到少年看起来更兴奋了。他直接一个生扑盖了过去:“脑子不好?太好了,我就喜欢这种脑子不好还漂亮的美人!”楚逸:“…”修真界杀人不犯法吧一定不犯法吧!在少年扑过来的一瞬间,楚逸面无表情地挥动灵力扇飞了他。这下总该死心了吧。下一秒,少年顶着张破相脸再度冲了过来:“漂亮没脑子还能打,简直是顶配!”楚逸:“…”…一刻钟后。“尉迟舟是千隐峰的外门弟子,你…把他打死了?”通信符上,步离行那张大脸显得尤为震惊。楚逸面无表情地踢了踢地上被捆成一团的人:“目前还没,但不能说没有这个想法。”步离行:“…”步离行正色:“虽然他确实不正常,但毕竟是九星岛少岛主,打死了我可赔不起。”这些下轮到楚逸震惊了:“九星岛少岛主,来千隐峰做外门弟子?”“…”步离行语气顿时变差了:“你以为我想?还不都是你造的孽!”楚逸:“…”在步离行态度不甚好的解释下,楚逸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缘由。楚逾白深居简出,不常在外行走。有一次不小心被前来拜访的尉迟舟看到,自此一发不可收拾,非要拜入千隐峰。他从小被宠坏了,在岛主面前撒泼打滚,谁也管不住,只好由着他去。楚逾白不愿收他做弟子,他就一直赖在千隐峰做外门弟子,幻想着有一天楚逾白大发慈悲把他放进去。楚逸:“…”以楚逾白的性子,没把他打死都算慈悲了。“前些日子岛主派人把他绑回去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步离行看了眼团成球的尉迟舟,也没急着叫楚逸放他出来,因为…“九尾狐有九条命,且给他个教训好了。”楚逸:“你早说嘛……嗯?九尾狐?!”望着被绑得死死却依旧扭成一团麻花的人,楚逸总算是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狐里狐气的了。但是……楚逸突然就不生气了。他把头探到尉迟舟眼前,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正气十足:“变回去。”尉迟舟:“啊?”楚逸一字一句道:“我说,变回原型。”步离行:“……”他好像知道楚逾白想干什么了。尉迟舟虽然不知道楚逸的意思,但一直不爱搭理自己的仙君好不容易开口提要求了,他哪有不应之理?下一秒,一只长了九条毛绒绒尾巴的火红小狐貍出现在空地,眼睛圆溜溜的转了转,最后软乎乎地盯着楚逸看,尾巴一翘一翘地冲他摇。楚逸:“……”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步离行:“……”步离行默默提醒:“这是九星岛岛主的儿子。”一把抱住小狐貍的楚逸只顾蒙头摸,头也不带回的:“岛主的儿子又如何?岛主我也摸得!”步离行:“……”岛主听到了必要跟你拼命。火红的小狐貍毛□□亮,眼神勾人,依偎在楚逸怀里时不时擡头蹭蹭,还伸出爪子去握他的手。楚逸照单全收,心软的一塌糊涂。这小崽子,人形的时候那么讨厌,怎么变回原型那么惹人爱呢。小狐貍得寸进尺,见楚逸越来越拿他当回事,眯上眼睛伸出了舌头,眼看就要舔上去了。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豁得击中了狐貍舌头!尉迟舟疼得呲牙咧嘴,下意识就想往楚逸怀里钻,不想又被那股相同的力量生拉硬拽了出去。¤`*狐?恋}1)文@学¢- )?·已`/)发?布+*最?新]章2,节ea他一时不敢再放肆,哆哆嗦嗦看了过。空地上,那人带着凛冽风势,刹那间便踏至面前。冷如罗刹,煞气冲天,即便是冠玉般的脸庞也不能抵去丝毫杀意。他不需要做什么,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胆战心惊了。那人冷冷道:“哪里来的狐貍精?”——慕恒远不能料到会撞到这一幕。他才回魔界待了一日而已,修为没能全部恢复,想到楚逾白可能会担心,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只重新在脸庞上加了禁制,甚至没来得及变回少年模样。想着到了千隐峰脚下再换也不迟,却看到了眼前这景象。这九尾修行已千年,绝不是简单的狐貍,而是能伤人性命的精怪。楚逾白真够多情的。一个奶糖不够,还生了这么多事端。慕恒冷冷地想。“溯旻?怎么是你!”楚逸见有人伤了小狐貍,正当动怒时,却看到了久违的老熟人:“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还好,他第一时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慕恒脸色稍缓,但仍没什么好气:“不好。”楚逸关切道:“哪里不好?”慕恒冷冷:“认识了个不知好歹的人。口口声声说我是他此生唯一,却到处沾花惹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楚逸欲言又止:“溯兄你……”楚逸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话:“这是有心上人了?”溯旻这人,不说话时冷得就像天上常年不下凡间的神、山顶终年不化的雪。这样把世间拒之于门外的人,也会动凡心吗?“算是。”慕恒顿了下,添了一句:“也不算是。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楚逸想了下,道:“摆事实讲道理,问清他到底怎么回事。”他想的倒简单。慕恒看了眼蜷缩在角落不敢乱动的狐貍,心情更不好了。他总不能在变成奶糖的时候口吐人言,问楚逾白到底喜欢哪一只吧?不远处奄奄一息的尉迟舟:“……”喂,有没有人管管我啊!尉迟舟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除去最开始输入灵力给他疗伤外,楚逸竟半分也没再管过他。可楚仙君分明刚刚还视他如宝的。如此巨大的落差,叫他怎么接受?不,不是楚仙君的错,都怪这个叫溯旻的人。对,都怪他。怪他!九条如火的尾巴砰然炸开,条条相接,连成一道圆弧,在空中形成巨大的火红光圈,噼啪作响,像是能吞并一切的黑洞。慕恒正在和楚逸僵持之际,忽然感觉身体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拉扯住了。他擡头一看,天上那道红洞如血盆大口,正虎视眈眈地向这边看来。不出意外的话,那股奇怪的力量正是来自此处。慕恒眼若寒霜。他才回魔界补充过魔气,正是力盛之时,怎会被这么一个小狐貍拴住了?手中魔气渐涨,眼看就要突出手心,现于世间之时,被慕恒强行捏了回去。算了,狐貍造的幻境不一定能置他于死地,楚逾白要是看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才是一定会杀了他。九尾狐眼如烈火,灼灼生辉,怪异地笑了起来。它诡异的眼神魅惑生姿,口吐红光,像是在下什么命令,轻柔道:“去吧。”去吧。话刚出口,那道力量骤然收紧。慕恒猛得被拽了进去,瞬间消失在眼前。“溯旻!”楚逸一个没拉住,就被那股力量夺了友人去。他立刻瞬移到洞前,紧张地扒在那看。不好。 红洞在缩小。危急时刻,他回头看了狐貍一眼,遂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在他进入的那一刻,红洞消失了。“仙君!”尉迟舟才化回人身就看到楚逸跳了进去,顿时喊得撕心裂肺。在通信符那头看热闹的步离行被吓了一跳,喝道:“怎么回事?你这不会是什么有去无回的幻境吧?”尉迟舟眼中诡异的红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措:“不是……凭仙君的本事一定可以出来,幻境里的伤害也不会持续到现实,可在幻境中是真实存在的。机关那么多,仙君会很痛吧。”步离行:“哦。”那没事了,死不了就行。——四周一片沉寂。天空边缘有隐隐的线,似灰似黑,将天地分作两截。蒙蒙的雾笼罩下来,伴随着呼啸的风,似乎要将世界撕裂。楚逸才进来站稳,就看见了溯旻。“这是尉迟家的幻影术,能把人困住一段时间。里面机关不少,师……”慕恒险些说漏嘴,立马改口:“楚兄多加小心。”九星岛的幻影术谲诡无比,据说其中机关因人而异,会以闯境者心中最害怕之物来挡路。无论是何等大能,入境后都需多加小心,因为只要尚未成神,就还会有害怕之物。慕恒不禁有些好奇。像楚逾白这样的人,能会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呢?下一秒,他就得到了答案。山坡上俯冲下无数只巨物,轰轰如流水般向他们冲来。分别是巨大无比的臭虫、蟑螂以及……毛毛虫。慕恒:“……”楚逸:“……”楚逸肝胆俱裂:“跑啊!!!”……最后还是慕恒忍住恶心挡住了攻击。这些巨虫其实攻击性并不强,只是长相实在瘆人,冲击性太。击退第一波攻击后,慕恒带着楚逸躲到了山洞里。山洞不大,勉强能容纳两个人,但毕竟隐蔽性强,还是挤一挤吧。楚逸整个人像是傻了似得,坐在洞中靠着墙不断地抖。“……”慕恒憋出几个字:“你怕虫子?”“嗯。”楚逸稍稍回过魂来,才算抖得没那么厉害:“说来也是阿兄惯的,他总说虫子有毒,没等它们爬过来就打死了,所以我从小到大都习惯见了虫子就喊哥哥。”慕恒忍俊不禁,脱口而出。“我在。”说完就后悔了。这话说的,好像他和楚逾白是什么关系似得。楚逸倒是把头点的很痛快。大难临头还要什么面子,况且他这人一向要命不要脸。外面的风声渐渐平息了。两个大男人总正对着挤在狭小空间里也不算个事,于是两人决定出去探探情况。风停了,云也淡了,灰蒙蒙的天渐渐恢复正常,平静的不像是在幻境里。楚逸松了口气。刚才臭虫出现的一瞬间,他差点就喊‘哥’了。“咻——”?什么东西划过去了?楚逸以为自己眼花了,擡头再一看,刚刚岿然不动的溯旻忽然变得脸色惨白。“怎么了?”慕恒咬紧牙关,闭上双眼,面部微微颤抖。“我数一二三。”楚逸:“嗯?”慕恒:“一、二……跑啊!!!”然后拽起楚逸就开始狂奔。就在他们离开的瞬间,原地忽然窜起大片黑雾。雾中走出一队黑白无常,正面无表情地向他们俯冲而来,形容可怖,状比恶鬼。楚逸:“……”“溯兄你——”楚逸小心翼翼:“怕鬼啊?”慕恒面无表情:“……嗯。”楚逸点点头:“哦。”然后行掌把慕恒送走,回身蓄发灵力,引致待爆。砰——轰了众无常们个结结实实。慕恒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下来了。他瘫在地上杵了会儿,看着楚逸的后背,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幸好连兆不在。否则他一定会脱口而出:“您一个魔头,竟然怕鬼?”早该把他杀了。慕恒面无表情地想。“怎么样,没伤着吧?”击退众鬼后,楚逸走了过来,故作无事。实则腿肚子都在抖啊啊啊!他其实也有点怕鬼,但看在慕恒怕得更厉害的情况下,勇气似乎忽然大增了那么一把。慕恒摇摇头。黑白无常可没巨虫那么好对付。如果没有楚逸,仅凭此时的他自己,即使不害怕也没法对付,除非动用魔气。他也在问自己。一个魔头,为什么怕鬼?魔尊不该有软肋的,所以魔界上下无人知晓这件事。慕恒只问过一个即将老死的魔医。魔医问东寻西都没查出问题,最后只能靠直觉。“鬼是死去的生灵。或许您之前有极在乎的人亡而化鬼,您近乡情怯,便见不得鬼了。”可笑。他一个天生天养的魔头,能有什么在乎的人?慕恒一直没当回事。他……忽然之间,方才被打散的灰雾卷土重来,咆哮着向楚逸的后背袭来。——那是被打散重聚后,鬼气更强的黑白无常。“小心!”慕恒下意识凝气挥了过去。直到再度打散灰雾之后,慕恒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在楚逾白面前,动用了魔气。——楚逸昏了过去。溯旻身上缭绕的魔气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好像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他看不清是谁,便开始做噩梦了。少年身量尚纤,纯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每天围着他转,嘴里还叫着什么。“师尊!”对,是在叫师尊。少年心智极高,根骨奇佳,人又勤奋,是修行的好苗子。直到有一天,他在深夜之中走向峰外,从此走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等再回来时,身上已经缭绕满了挥之不去的魔气。人们都说,他是被魔尊蛊惑了。楚逾白问了多次,都没有得到回答。少年心智不再坚定,体内的魔气昼夜暴涨,眼见就要伤到旁人。再然后,少年死了。他安安静静躺在棺材里,魔纹遍布全身,已是不成人形。有人说他是修炼魔气自爆而死,也有人说是楚逾白为了千隐峰名声亲手杀徒。不管怎么样,都是因魔族而死。据说楚逾白自那以后与魔族势不两立,立誓清剿魔界。……楚逸睁开眼睛。眼前缭绕着相同的魔气,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现实。“溯旻?”他尝试着叫了声。慕恒没作声。要不是怕楚逸一个人死在这,他绝不可能在拍出那一掌魔气后继续留在他身边。楚逸燃起灵力将魔气驱散,在看到慕恒的一瞬间扑了上去:“太好了,你还活着。”慕恒被问的一愣:“……?”这叫什么话。知道他是魔族的时候不想着怎么杀他,还庆幸于他活着?楚逸险些瘪嘴哭了出来。如果不是怕楚逾白杀出来砍了他这个败坏形象的小子的话。方才在楚逾白的回忆里走了一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满脑子都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再想起昏厥前溯旻那一掌,更叫他心惊。——那不就是被魔化的前兆吗?和少年的魔化前的场景一模一样!楚逸差点就以为溯旻也要死在他眼前了。“你最近是不是也去过魔界?”楚逸担心得险些动手把人衣服给扒了,被拒绝后还趴那看个不停,誓要看出个所以然来。少年在楚逾白面前死了,他可不能让自己和溯旻也重蹈这种覆辙。慕恒捏紧衣角,闭眼道:“真的没事。”“他……我前徒弟也是这么说的!”楚逸急赤白脸,不肯作罢,见人不从就想用蛮力。他腕子一转,指尖簌簌燃起灵火,擡手就想烧人衣服。楚逾白徒弟入魔后,除不断冒出的魔气外,身上还有大量魔纹魔痕。这种东西,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看见!慕恒没想到堂堂仙君竟要烧人衣服,躲闪不及,被楚逸横扑上来,抱了个结结实实。“你——”大魔头从没和人这么亲密接触过,下意识伸手想推。可身体撞入的那刻,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奇妙感悄然袭来。那是和抱小仓鼠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仓鼠小巧,可爱,绒毛软嫩的叫人无法释手。楚逾白他……不小巧也不可爱,但好像也叫他无法释手。反应过来的慕恒:“……”我都在想些什么?楚逸丝毫没有察觉,甚至还在继续引灵火烧衣。看慕恒忽然不挣扎了,他自以为找到了漏洞,以火引开一口,上手就撕!呲啦——裹紧的衣服瞬间崩裂,从胸口直直裂到了腰间。衣物包裹下的身体线条流畅,瘦削却饱满,紧致而漂亮,是修仙人士中都难得的好身材。…但确实没一点魔纹。楚逸眼睛都看直了。不仅看直,还上下打量。慕恒被看得紧紧捏住衣角,面无表情道:“看够了吗?”楚逸理直气壮:“没,还没看慕恒:“…”谁说魔族好色了?像楚逾白这样的仙门人,魔族都看了都自愧不如。楚逸苦口婆心:“我真的是为了你好…”“再说我们两个大男人,你害羞什么?”慕恒:“…”慕恒撇过头去,不想理他。楚逸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在仙门中修炼级别越高,魔化后的危险就越大。楚逾白前徒弟还是个孩子都那样了,那溯旻岂不是必死无疑?不行不行,一定要查。眼看楚逸的手就要伸过来了,魔头只好跟他讲起了道理:“魔纹要长就会全身都长,要不长就一点都不长。”楚逸:“哦?”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梦中情景,少年去世前好像确实浑身都是了。楚逸信了半分。可是…“可是你怎么这么清楚?”“…”慕恒开始胡诌:“之前我也有朋友魔化过,所以知道一点。”…楚逸总算放过他了。幻境也勉强做了次人。连过两关后,给了他们一丝喘息之机,没再继续发起攻击。为了尽快熟悉环境,不至于在下次被攻击前无路可躲,楚逸提议到处转转。九星岛富可敌国,建造的幻境也下了大功夫,处处都和实景一模一样,甚至有比实地更漂亮的建筑,比如眼前这间古堡。高大的石柱立于殿上,撑起通天屋顶,凡装饰处均由灵石铺就,闪烁着耀眼光芒。整座宫殿的占地看起来比一个门派都大,很像小时候玩过又没玩够的探险游戏。“进去看看?”楚逸征求慕恒的意见。慕恒点点头。两人并排走了进去。古堡没安灯烛,全凭灵石的反射带来光亮。因此有灵石的地方就异常明亮,没有灵石的地方就只能借助其他地方的微弱光芒。理论上讲,光芒越弱,期间藏匿的宝物就越不容易被发现。——除了一样。那就是本身就发亮的。楚逸站定在一面亮得扎眼的镜子后,手里攥了枚白玉盘,低头摆弄着。玉盘上有字,但上面好像有什么机关,他一时琢磨不透。“这镜子还挺怪。人站在前面,影像却只能从后面看到。”他小声嘀咕了句。慕恒见状,也走上前来。他身形一晃,先是站在镜子前面,然后便迈向镜子后楚逸的方向。就在慕恒镜前晃动的那一瞬间,楚逸解开白玉盘的禁制,看清了上面的文字。他似有所感,擡头望向镜面。然后僵在了原地。刹那间,楚逸浑身血液冷的像是凝固了一样。他颤颤低下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手中握着的白玉盘上,写得正是这面镜子的用途。“照出面具下,灵魂本身的模样。”而他从镜中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数日前与之殊死搏斗的——魔界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