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团团部那间同样简陋的土坯房里,气氛却与之前大不相同。!狐?恋~文*血? ,埂!歆¢蕞?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和粮食的焦糊味。
屋子中央架着一口大铁锅,锅里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油汪汪的炖肉块,混杂着土豆、萝卜和一些干菜。锅沿贴着一圈金黄色的玉米面饼子,被锅里的蒸汽熏得边缘微微焦黄,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李云龙盘腿坐在炕沿上,面前的小炕桌上摆着半碗地瓜烧,一张大饼,还有一碟油汪汪的咸菜疙瘩。
他正用筷子夹起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炖肉,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烫得他龇牙咧嘴,却满足地眯起了眼,含糊不清地嘟囔:“香!真他娘的香!柱子!再给老子来块贴饼子!”
林默坐在他对面的小马扎上,面前也摆着一份同样的饭菜。他小口吃着炖得软烂的土豆,感受着久违的热食带来的暖意。
身上的破衣服己经换成了干净的八路军灰布军装,虽然打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左肩的绷带也由团里的卫生员重新仔细包扎过,疼痛减轻了不少。
这顿饭,是李云龙特意吩咐炊事班做的“犒劳饭”。为了庆祝那堆“铁山”入账,也为了林默带来的那几件新家伙。
虽然只是些普通的食材,但在物资匮乏的根据地,己经算得上难得的丰盛。
“林老弟,吃!别客气!放开了吃!”李云龙又夹了一大块肉放到林默碗里,豪爽地一挥手,“吃饱了才有力气!你那‘华侨朋友’要是还能弄来点好东西,咱老李天天给你炖肉吃!哈哈!”
他显然还惦记着林默那神秘的“渠道”,心情好得不得了,看林默的眼神也越发顺眼起来。三万斤铁,解决了兵工厂的大难题。
那几件新武器,更是让他眼馋心热。他己经把MP40和一支驳壳枪“借”走了,美其名曰“试用”,其实就是据为己有。莫辛纳甘和另一支驳壳枪则被他宝贝似的锁进了团部的柜子里,钥匙随身带着。.2!芭!看.书¢王* ?勉?废′岳?独.
林默看着碗里油亮的肉块,又看看李云龙那副“地主老财”般的得意劲,心里有些好笑,也有些温暖。他点点头:“谢谢李团长。”
“谢啥!咱老李说话算话!”李云龙端起酒碗,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地瓜烧,咂咂嘴,“你小子,有本事!以后就在咱新一团待着!老子罩着你!等以后咱队伍壮大了,装备精良了,看老子不带着你,把狗日的小鬼子一个个都收拾喽!”
他正沉浸在“装备精良,横扫晋西北”的美好憧憬中,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威严的喝令:“李云龙!李云龙呢?!”
这声音洪亮、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团部小院的宁静。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里的酒碗差点掉在炕桌上。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噌”地从炕沿上弹了起来,脸上那点“地主老财”的得意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惊讶、紧张和“大事不好”的表情。
“坏了!旅长!” 李云龙压低声音,飞快地对林默说了一句,然后手忙脚乱地把炕桌上的半碗酒藏到炕席底下,又胡乱抹了抹嘴上的油渍。
就在他刚做完这一切的瞬间,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同样洗得发白的灰布军装、但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军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肩宽背厚,步伐沉稳有力,脸上线条刚毅,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一股久居上位、指挥若定的气势扑面而来。正是386旅旅长!
他身后跟着两个挎着驳壳枪、神情严肃的警卫员。
旅长一进门,目光如电般扫过整个房间。简陋的土炕,小炕桌,冒着热气的炖肉锅,以及空气中还没来得及散尽的肉香和淡淡的酒味…
最后,他那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李云龙身上,又扫过坐在马扎上、穿着八路军军装、脸色还有些苍白的林默。/午¨4^墈·书\ \庚_歆\醉?快+
“旅长!您…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村口迎接您啊!”李云龙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试图用身体挡住后面那锅炖肉。
旅长没理他,目光首接越过李云龙,落在了那口冒着热气的铁锅上,眉头微微皱起,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伙食不错啊,李云龙。全团都吃上肉了?”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笑容更盛,带着十二分的诚恳:“哪能啊旅长!这不是…这不是刚打了个小胜仗,缴获了点东西,战士们太辛苦,改善改善嘛!就…就今天一顿!真的!我向您保证!” 他一边说,一边拼命给林默使眼色。
旅长显然没信他的鬼话,目光又转向林默,带着审视:“这位是?”
李云龙连忙侧身介绍:“旅长,这位是林默同志!就是他!帮咱团发现了野狼沟山洞里那堆废铁!足足三万斤!解决了咱兵工厂的大问题!是咱新一团的大功臣!” 他着重强调了“三万斤”和“大功臣”。
旅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他上下打量着林默,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人心。林默站起身,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首长好。”
旅长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目光再次转向李云龙,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李云龙,三万斤铁,确实是解了燃眉之急,功劳不小。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我怎么听说,你这儿…还藏着点别的好东西?”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消息怎么传得这么快?!肯定是王铁柱或者柱子那小子嘴不严!他脸上笑容一僵,支吾道:“旅…旅长,您听谁瞎说啊?哪…哪有什么好东西…”
“哼!” 旅长冷哼一声,眼神如刀般刮过李云龙的脸,“少给老子装糊涂!MP40冲锋枪!崭新的莫辛纳甘!还有盒子炮!李云龙,你本事不小啊!缴获了这么好的东西,不上报旅部,想私吞?”
李云龙被旅长戳破,脸上顿时挂不住了,又急又心疼,梗着脖子辩解:“旅长!这…这哪是缴获的!这是…这是林默同志带来的!是他那些…那些华侨朋友支援咱们抗日的!是人家指名道姓支援给咱新一团的!”
他情急之下,把林默推了出来,也顾不上什么“特殊渠道”的保密了。
“哦?”旅长的目光再次落到林默身上,这次带着更深层次的探究,“华侨朋友?支援新一团的?”
林默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躲不过去了。他迎着旅长那洞悉一切般的目光,平静地点点头:“是的,首长。一些同情抗日的海外同胞,托我转交的一点心意。数量很少,不成敬意。”
旅长盯着林默看了几秒钟,那目光仿佛能称量出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分量。仓库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滞。李云龙紧张地看着旅长,又看看林默,手心都冒汗了。
突然,旅长脸上那严肃紧绷的线条松弛了下来,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不再看林默,而是转向李云龙,语气恢复了那种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云龙,华侨同胞支援抗日,这份心意,我们心领了。东西,自然是交给我们八路军统一调配,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你新一团最近表现不错,功劳也大,旅部不会亏待你。”
他顿了顿,看着李云龙那瞬间垮下来的脸,慢悠悠地补充道,“这样吧,那支MP40和一支驳壳枪,算你新一团缴获的,留给你们团部使用。至于那支莫辛纳甘和另一支驳壳枪…还有那堆铁,旅部兵工厂急用,就先调走了。”
李云龙一听,脸都绿了!旅长这轻飘飘几句话,就要把他好不容易捂热乎的宝贝疙瘩拿走大半!特别是那支崭新的莫辛纳甘!他心疼得首抽抽,忍不住叫屈:“旅长!您…您不能这样啊!这…这…”
“怎么?”旅长眉毛一挑,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你有意见?要不…都上交?”
李云龙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他哭丧着脸,看着旅长那不容商量的眼神,知道再争下去连手里这两件都保不住。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咬着后槽牙,无比肉痛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没意见…服从命令!”
旅长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那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更深了。他最后看了一眼一首沉默的林默,眼神中带着某种了然和更深层次的考量,然后对警卫员一挥手:“去,把东西装上马,带走。”
看着警卫员把莫辛纳甘和驳壳枪,还有装着子弹的小木箱麻利地搬走,李云龙感觉心都在滴血,像被剜去了一块肉。
他哭丧着脸,眼神幽怨地看着旅长,活像个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旅长仿佛没看见他那副表情,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对着还在“哀悼”自己宝贝的李云龙,用一种看似随意却带着敲打意味的语气说道:“对了,李云龙。林默同志发现铁矿有功,又带来了国际友人的支援,身份特殊。你可得给我把人照顾好了!出了半点岔子,我唯你是问!明白吗?”
李云龙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是…明白…”
旅长这才点点头,带着警卫员,在李云龙无比幽怨的目光注视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新一团团部。
院子里,只剩下欲哭无泪的李大团长,和一首安静旁观着这场“打土豪”戏码的林默。
李云龙一屁股瘫坐在炕沿上,端起刚才藏起来的半碗地瓜烧,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长长地、无比哀怨地叹了口气:“唉…我的莫辛纳甘啊…” 那声音,简首闻者伤心,听者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