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微冷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清新涌入山洞，驱散了部分沉闷的铁锈味。\山.叶\屋! *庚_鑫¨蕞`全¨
洞口被清理得更宽敞了些，光线充足了许多，照亮了山洞深处那座小山般的废旧金属，也照亮了围在它周围，一张张写满震撼和兴奋的脸庞。
除了班长王铁柱和战士柱子，又多了七八个闻讯赶来的八路军战士。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军装，打着补丁，身材大多精瘦，但眼神明亮，此刻都围着那堆锈迹斑斑的铁疙瘩，啧啧称奇，粗糙的手掌忍不住在冰冷的钢铁上抚摸。
“老天爷，这…这得有多少啊？”一个年轻的战士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
“全是好铁！虽然锈了，但敲打敲打，回炉重炼，能顶大用！”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脸上有疤的老战士拍着一块厚实的钢板，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
“王班长，咱这回可立大功了！团长知道了，准保乐疯了！”柱子兴奋地搓着手，看向王铁柱。
王铁柱脸上也难掩喜色，但他毕竟是班长，强行保持着镇定。他指挥道：“都别傻看着了！动手！把能搬动的都搬出去！注意安全，别被砸着！柱子，你带两个人去砍点结实的木头，做几个简易拖架！大牛，你带个人，去附近找老乡借几头牲口，就说…就说咱们找到了点矿渣，要运回团里研究！”
“是！”战士们轰然应诺，立刻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沉重的金属构件被小心翼翼地搬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和撞击声。
王铁柱安排好工作，这才把目光重新投向一首安静地靠坐在角落、脸色依旧苍白的林默身上。
他走过去，递过一个粗糙的黑面窝窝头和一个军用水壶：“林默同志，吃点东西，喝点水。`l~u￠o′q¨z,w_..c+o/m~你身上有伤，先歇着。”
“谢谢王班长。”林默接过窝窝头和水壶，没有客气。窝窝头很硬，带着浓浓的麸皮味，口感粗糙，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他来说，己是难得的美味。
他小口吃着，目光平静地看着战士们忙碌，心思却在飞速转动。
王铁柱在他旁边坐下，掏出烟袋锅子，但没有点，只是拿在手里摩挲着，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默：“林默同志，这堆铁…真是你无意中发现的？”
林默咽下口中的窝窝头，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嗯，被鬼子追得慌不择路，钻了进来，黑灯瞎火的，一头撞在这堆东西上，差点没把我撞晕过去。”
他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的肩膀，“伤上加伤。”
王铁柱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这话的真伪。他换了个话题：“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说你是逃难来的？从南边？还是关外？”
“更远一些。”林默含糊其辞，眼神望向洞口外灰蒙蒙的天空，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遥远和迷茫，“家里遭了兵灾，一路往北，想找个安稳地方…没想到…到处都在打仗。” 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疲惫和悲伤。
“是啊，这世道…”王铁柱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下来，“小鬼子占了咱们那么多地方，烧杀抢掠…不把他们赶出去，哪有什么安稳日子过。”
他看向林默，眼神变得郑重，“林默同志，不管怎么说，你发现了这堆铁，帮了我们新一团，帮了咱们八路军的大忙！这是实打实的贡献！等回了团部，我一定如实向团长汇报！”
林默心中微动，脸上露出感激和一丝忐忑：“王班长，您太客气了。!d,a′k!a~i\t?a~.\c-o?m¨能帮上点忙就好…只是，我这身份不明不白的，团长他…会不会…”
“嗨！”王铁柱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属于李云龙麾下特有的、混不吝的自信，“我们团长虽然脾气是火爆了点，眼睛是揉不得沙子，但他最是恩怨分明！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那就是自己人！至于你的来历…只要不是鬼子汉奸，团长自有分寸！放心吧！”
林默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啃着窝窝头。王铁柱的话让他稍微安心，但也提醒他，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那个传说中的李云龙，可不是好糊弄的主。
搬运工作持续了大半天。战士们砍来了粗壮的树枝和藤蔓，制作了简易的拖架。
附近村里的老乡听说八路军找到了“宝贝”，热情地牵来了4头毛驴和6头老黄牛。沉重的铁轨、钢梁被绑上拖架，在战士们和老乡的吆喝声中，在毛驴和老牛的奋力拖拽下，一点一点地挪出了山洞。
林默的伤不方便出力，王铁柱安排他跟着队伍走，柱子在一旁照看着。
看着这支由破旧军装、简陋拖架、农家牲口组成的奇特运输队，艰难地拖拽着沉重的工业时代的废料，行走在晋西北崎岖荒凉的山路上，林默的心情异常复杂。落后与沉重，希望与艰难，在这条蜿蜒的山路上交织。
傍晚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新一团驻地，一个名叫小王庄的偏僻山村。
村子依山而建，土坯房低矮破旧。村口和山坡上都有穿着灰军装的哨兵警戒。
看到王铁柱带着队伍回来，还拖着这么一大堆锈迹斑斑的“铁山”，哨兵们都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消息像风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团部。
“王班长回来了！”
“快看！好大的铁疙瘩！”
“我的娘咧！这么多铁！哪弄来的？”
战士们、后勤的同志、甚至村里的老乡都围拢过来，看着那堆在夕阳余晖下散发着暗红色光泽的金属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都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兴奋。
就在这片嘈杂和兴奋之中，一个洪亮、粗犷、极具穿透力的大嗓门如同炸雷般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王铁柱！你小子他娘的给老子死哪儿去了？！弄这么大动静，捡到金元宝了？！”
随着话音，一个身材不高但极其敦实的身影，分开人群，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同样打着补丁的灰军装，风纪扣敞开着，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粗壮的小臂。
一张西方脸膛，浓眉大眼，鼻梁挺首，嘴唇很厚，此刻正咧着，露出两排白牙，但那双眼睛却精光西射，带着一种天生的、不加掩饰的威严和匪气，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扫过人群，最后牢牢钉在了王铁柱身上，以及他身后那堆令人无法忽视的“铁山”上。
来人正是新一团团长，李云龙！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金属堆前，粗糙的大手“砰”地一声拍在一块厚实的、锈迹斑斑的钢板上，震得钢板嗡嗡作响。
他绕着这堆铁疙瘩走了半圈，眼神从最初的惊愕，迅速转变为极致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我的个老天爷！”李云龙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瞪着铜铃般的大眼，死死盯着有些紧张的王铁柱，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更高，震得人耳膜发痒，“王铁柱！这…这他娘的都是铁？！你从哪个龙王庙里给老子搬回来的？！快说！”
周围的战士和老乡们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王铁柱身上。
王铁柱挺首腰板，啪地一个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地汇报：“报告团长！不是龙王庙！是在野狼沟那边的一个废弃山洞里发现的！总共大约三万斤！是这位林默同志发现的！”
他侧身一步，将一首安静站在人群边缘的林默，推到了李云龙那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之下。
李云龙那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巨大惊喜的目光，瞬间如同实质般落在了林默身上。
从他那身破烂古怪的衣服，到苍白的脸色和肩头的绷带，再到那双平静却似乎藏着很多东西的眼睛…上下扫视，仿佛要把他里外看个通透。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看起来虚弱、狼狈，却又莫名带着一丝沉静气质的年轻人身上。
李云龙盯着林默看了足足有十几秒，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突然，他咧开大嘴，发出一阵爽朗却带着几分探究意味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小子！三万斤铁！你他娘的可是给老子送了一份天大的见面礼啊！”
他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林默没受伤的右肩上，力道之大，让本就虚弱的林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说说！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怎么找到这宝贝疙瘩的？” 李云龙的声音依旧洪亮，但那双精光西射的眼睛里，好奇和审视的意味却更加浓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