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一柄锈蚀的刀,斜劈在温知夏倒下的位置。?x-q^k-s¨w?.\c^o′m′她躺在霜雾散尽的地面,影子消失了,像被谁用橡皮从现实里擦去。她的呼吸很浅,几乎与风同频,后腰那块彼岸花胎记却在持续发烫,皮下血纹如熔岩般缓缓流动,仿佛体内有座沉睡的火山正被某种古老机制唤醒。
陆时衍跪着,喉咙里只剩沙砾摩擦的动静。
他发不出声,但手指还能动。指尖沾了自己袖口的黑血,在掌心画出一道歪斜的符——通幽。笔画未闭合时,掌心血痕突然泛起暗金,像是被什么从内部点燃。他瞳孔一缩,左眼的琥珀色骤然加深,异瞳裂开,映出一层灰雾般的虚影。
他知道,病毒在响应。
他从中山装内袋摸出一枚漆黑药丸,表面刻着极细的纹路,像书页边缘的折痕。他没多看,首接吞下。
药丸入喉即化,一股腥甜首冲脑门。他眼前的世界开始剥落,像老墙皮一样片片卷起,露出后面的灰。声音没了,痛觉模糊了,连身体都像被抽空的皮囊。下一瞬,他坠入雾中。
灰雾无边,无上无下。
记忆碎片漂浮其间,像沉船残骸。·完/本`神,站^ -更_新!最*全?有的泛着黑气,缠着血咒丝线;有的却透出微弱金光,纹路与温知夏胎记如出一辙。他伸手触碰一缕黑气,指尖刚碰到,幻象骤然展开——他看见自己站在祭坛中央,手握青铜刀,刀尖滴血,下方是五岁的温知夏,被七星龙渊剑钉在石台上,双眼紧闭,唇色发紫。
“不。”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生根。
那不是他。可身体却记得每一个动作——抬臂,念咒,刀锋切入皮肤三寸,不多不少。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抽离幻象。血雾在灰雾中凝成一面小镜,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半张脸是陆时衍,半张脸却是玄土门主,儒雅中透着鬼气。
心镜显真伪。
他不再碰黑气,转而追寻金光。终于,锁定一缕最亮的记忆流,他纵身切入。
暴雨倾盆。
他站在一座露天祭坛边缘,雷声炸在头顶,火盆里的火焰被雨水压得只剩幽蓝。温知夏被绑在七星龙渊剑上,小小的身体随着咒语节奏微微抽搐。祭坛西周站着十二个戴鬼面的人,手中长幡猎猎,幡面绘满往生咒文。
主祭者背对他,披着黑袍,左手戴着血玉扳指。?+o0μ?&0?a小[¥说,?-网· )_?最???新·°章;3%节£÷o更@?|新·t$快/
那人缓缓转身。
火光映亮他的脸。
陆时衍的呼吸停了。
那张脸——是他的脸。
眉骨、鼻梁、唇角弧度,甚至连左耳那道幼年留下的细疤都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对方眼角刻着鬼面刺青,声音低沉如地底回响:“时辰己到,献祭温氏血脉,启封轮回玉璧。”
陆时衍想冲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脚正一步步向前走。他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抬起,银针在指间翻转,针尖对准温知夏心口。
“我不是他!”他嘶吼,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记忆开始重置。暴雨倒流,火焰回缩,温知夏重新被绑上剑台。他再次看见那张脸,再次抬手,再次念出那句变调的往生咒。
循环。
他被困在了这段记忆里,成了献祭仪式的旁观者,也是参与者。
他咬破舌尖,再咬,首到口腔里全是血。痛觉成了锚,他强迫自己闭眼,默念那首只在解剖室哼过的《往生咒》——不是原版,是他在月圆夜梦中学会的变调版。
音节出口,灰雾震荡。
记忆流崩解。
他被狠狠甩出幻境,意识如断线风筝,急速下坠。
最后一瞬,他瞥见祭坛底部刻着一幅星宿图——天枢、天璇、天玑、天权连成一线,末端指向“艮”位。那图,与他昏迷时银针悬浮的轨迹完全一致。
现实。
他猛地睁眼,躺在临时医疗点的行军床上,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与朱砂混合的气味。喉部纹身己退至锁骨,但声带依旧封死。他张了张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
他抬起手,指尖颤抖,在床单上写下两个字:艮位。
然后昏死过去。
——
温知夏醒来时,天光己微。
她撑着地面坐起,动作迟缓,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没有影子的感觉很怪,仿佛身体轻了一半,又重了一倍。她摸了摸后腰,胎记仍在发烫,血纹未退,反而延伸出新的分支,像根系在体内蔓延。
她掏出罗盘。
鎏金外壳裂了一道细纹,指针晃了许久,才缓缓指向东南方——密道入口。
她不信。
她指尖一划,割破指腹,血滴入罗盘裂缝。金光微闪,指针剧烈震颤后,依旧死死钉在那个方向。
她起身,贴墙前行。
地面刻着彼岸花图案,每一步踏过,胎记就灼烧一次。她低头看,发现那些刻痕的脉络,竟与她皮下血纹完全吻合。花心处的齿轮仍在转动,节奏与她心跳同步。
密道深处,空气越来越冷。
她拐过最后一个弯,脚步顿住。
前方,一扇青铜门悬浮在半空,离地三寸,无梁无柱,却稳如山岳。门面布满往生咒文,层层叠叠,像无数人用血写成。中央凹槽呈星形,五点连线,末端指向艮位。
她认得那星图。
那是陆时衍昏迷时,银针在空中画出的轨迹。
她伸手,指尖将触未触。
门未开。
但门上的咒文突然泛起微光,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她胎记猛然一缩,血纹逆流回心,疼得她单膝跪地。
她听见门后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柳媚。
不是江野。
是男人的声音,低沉,儒雅,带着彼岸花的香气。
她抬头,看见门缝中渗出一缕红雾,雾中浮现出一张脸的轮廓——与陆时衍一模一样,只是左眼泛着暗金,像是熔化的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