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槽尽头的密室里,红光不再如呼吸般起伏,而是凝成一片死寂的血雾,沉沉压在镇魂碑表面。!s¨a!n¨y¢e\w\u-./o/r·g-那九瓣彼岸花纹路缓缓闭合,仿佛刚刚吞噬了什么。温知夏的手仍贴在碑上,掌心与碑面之间浮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光膜,像是凝固的血液,又像未干的墨迹。
她没有抽手。
上一瞬的记忆洪流尚未退去,颅内却己腾出空隙——不是空白,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她知道,若此刻退开,前世的碎片将再度沉入深渊;若继续深入,魂魄可能就此撕裂,沦为碑中残灵。
江野蜷在角落,右手指缝渗出的蓝液己凝成细丝,沿着石缝爬行,悄无声息地与墙上的“镇”字残迹相连。他嘴唇微动,却没有声音。温知夏余光扫过,不动声色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瞬间压下那股想要回头确认的软弱。
《撼龙经·守心章》在脑中一字一句浮现,她以意念为刀,剖开记忆的封印。
画面重启。
——不是她站在祭坛中央,而是她从高处俯视。¨5-s-c!w¢.¢c\o~m/
温氏祖宅坐落于云州龙脉交汇的“天心穴”,九重院落依山而建,屋脊飞檐皆按二十八宿排布。每逢月圆,族中子弟手持罗盘绕碑行走,脚步踏出九宫八卦阵,地脉银丝自地下浮起,如蛛网般缠绕碑体,维持封印。
那是温家鼎盛之时。
族人口中的“圣女”并非尊称,而是诅咒。每十九年,圣女必须以魂祭碑,否则地底邪祟将破土而出。而她,是第十七代。
记忆中的自己披着赤红祭服,立于祖宅最高处的观星台。风卷起长发,露出后颈一道彼岸花烙印,与今世胎记位置分毫不差。她手中罗盘缓缓旋转,铜针指向东南——沈墨正站在族学门口,手中《素问》书页翻动,唇角微扬。
那时她还不知道,那本《素问》夹层里藏着的是“破情咒”的引子。
画面跳转。
她坐在密室中,烛火摇曳,面前摊开《青乌经》。她在夹层空白处写下:“若后人持罗盘至碑前,当知我非死,乃续。~比!奇′中^文+网` ?更!新,最*全¢”笔锋顿了顿,又添一句:“勿信沈墨,他非人,乃器。”
墨迹未干,门外传来脚步声。她合上书,藏入暗格。
再睁眼,己是火夜。
祖宅燃起冲天烈焰,黑袍人如鬼影穿梭,族人倒伏在地,脖颈皆缠着银丝。她站在院中,罗盘在掌心高速旋转,引动地脉反噬,将整座宅院化作杀阵。一名男子从火中走出,右手小指戴着玉扳指,笑得温文尔雅:“知夏,你信我一次,如何?”
她冷笑,割腕洒血。
银丝暴起,将他钉在石柱上。可就在那一刻,她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金光——不是人类的瞳色,而是某种古老器物的反光。
记忆骤然拉远。
她看见自己被推入碑心,骨肉化灰,魂魄碎裂。碑面浮现出“归墟”二字,红光一闪,封印重启。而就在她意识消散前,一道低语穿透时空:
“十九年后,我会认出你。”
画面戛然而止。
温知夏猛地睁眼,掌心仍贴在碑上,但那层光膜己消失。她没有颤抖,没有喘息,甚至连睫毛都未颤动。她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尊终于归位的雕像。
原来如此。
她不是重生归来复仇的孤魂,而是被命运钉在轮回柱上的守陵人。温氏家族的兴衰,从来不是因背叛而崩塌,而是因使命而注定毁灭。每十九年,圣女必死,血脉必断,唯有碑存。
而沈墨,从来就不是她的初恋。
他是“器”——玄土门用十九年光阴培育的容器,专为在她破戒那一刻,承接她溢出的魂力,助门主续命。柳媚是蛊引,他是刀锋,而她,是祭品。
她缓缓收回手,掌心留下一道浅浅的彼岸花印痕,与胎记遥相呼应。
密室中,红光依旧,却不再压迫。镇魂碑静静矗立,像一位沉默的见证者。她低头看向掌心的黑色晶体,纹路己与胎记同步暗淡,仿佛完成了某种古老的契约。
“不是我选择了碑,”她低声说,声音冷得像从地底渗出,“是碑从未放过我。”
江野靠在墙边,右手指缝中的银丝己退去,只留下一道细如发丝的青痕。他盯着她,眼神复杂,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你早就知道?”他问,声音沙哑。
温知夏没有回答。
她转身走向碑底,指尖探入凹槽,将晶体重新嵌入。这一次,碑面没有反应,只有那行小字“血启灵门,魂归故庭”微微发烫,随即冷却。
她抬头,目光落在碑顶“归墟”二字上。
忽然,她眼角余光一动。
碑面彼岸花纹路的第三瓣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几乎不可见。她走近,伸手轻抚——裂痕中,竟渗出一滴暗红液体,缓慢滑落,像一滴凝固的血泪。
她指尖一颤。
那滴液体落至地面,没有晕开,而是凝成一个微小的符号——与沈墨衬衫第二颗纽扣上的微型摄像机内部刻纹,完全一致。
江野挣扎着撑起身体,右手指向她后腰:“你的胎记……”
温知夏猛地回头。
他眼中映出她的背影——后腰彼岸花胎记边缘,浮现出一圈极淡的银线,正缓缓向皮肤深处沉去,如同被什么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