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医院,住院部楼下。3?我;¤?的;°e书?城¥ +无|?错′内?±容?:2
杨雪一见到沈茉,像头小豹子一样冲了过来,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沈茉!你到底怎么回事!林澈给我打电话,说你状态不对,还说……还说你要莫名其妙跟一个男人结婚了?真的假的啊?”
她一股脑地把所有问题都倒了出来,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有些劈叉。
在电话里,当林澈提到“结婚”时,杨雪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她压根就没信,觉得肯定是林澈误会了什么,所以刚才在电话里都没好意思问沈茉。
可此刻,看着沈茉平静的脸,她心里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沈茉看着好友焦急到通红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一个点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杨雪所有的激动和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到错愕,再到完全的不可置信,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
“你……你疯了?!那男的是谁啊?”
她结结巴巴地问。
周围人来人往,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等下再说吧。”沈茉轻声说。
杨雪整个人都傻了。
她机械地点点头,浑浑噩噩地跟着沈茉一起走进了住院大楼。
找到徐老师病房,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沈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了。??狐±??恋$文-学? ¨|首?=发&
徐老师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
她消瘦得厉害,整个人陷在宽大的病号服里。
脸上罩着一层灰败的病气,只有那双眼睛,在看到她们时,才努力地亮了一下。
沈茉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老师……”
“你们来啦。”
徐老师高兴极了,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您别动!好好躺着!”
沈茉连忙快步上前,和杨雪一起扶着她重新躺好。
陪床的徐老师老伴,见到有人来看望,便给她们倒了水,然后慈爱地笑了笑,说,
“你们聊,我出去走走,透透气。”
门被带上,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三人。
沈茉看着徐老师憔悴的模样,心都要碎了。
杨雪也红了眼圈,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寒暄了几句,沈茉努力压下喉头的哽咽,握住老师冰凉的手,轻声说,
“老师,我……我准备办个展。不过在这之前,我打算先参加‘金翎奖’。”
这话一出,徐老师晦暗的眼底顿时迸发出了惊人的神采。
她反手用力握住沈茉,激动地说,
“好!好!茉茉,太好了!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你没能继续画下去!现在你说要参赛,还要办展,我感觉我都有力气活下去了!”
她喘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沈茉,
“千万不要因为别人那些乱七八糟的评价,就丧失信心,怀疑自己!”
“乱七八糟的评价……”
沈茉被这句话击中了。′d′e/n*g¨y′a!n-k,a,n\.*c-o+m·
她惊讶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
“徐老师……您……您知道我就是江屿?”
徐老师笑了,那笑容里满是了然和慈爱。
“傻孩子,你也太小瞧我了。”
她轻轻拍着沈茉的手背,
“你画出来的东西,那股子劲儿,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沈茉彻底呆住了。
两年来,她将这个秘密死死地埋在心底,甚至不敢让最敬爱的老师知道,就是怕她失望。
怕她也觉得自己是个画着“变态”东西的、走上歪路的学生。
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声问,
“那……那您不觉得,江屿的作品……是……”
“是什么?”
徐老师打断了她的话,目光变得无比郑重,无比清亮,
“沈茉,不管你叫沈茉,还是叫江屿,你画的都是同样的东西——是人性深处那些别人不敢触碰的情感。只是别人看不懂,看不透而已。”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在我眼里,江屿,就是更加纯粹、更加勇敢的你。”
轰——
这句话,像一道等待了两年的惊雷,在沈茉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将她一直以来用以自缚的、名为“羞耻”与“恐惧”的枷锁,炸得粉碎。
她再也忍不住,伏在床边,哭得不能自已。
那是压抑了太久的委屈,是终于被理解的释放,是被最重要的人,温柔地、完整地接住的,无尽的感动。
沈茉伏在床边,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将两年来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徐老师没有阻止她,只是用那只布满输液针孔、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
等她的哭声稍稍平复了一些,徐老师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两年前,那件事之后,我尝试联系过你。可那时候,你似乎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谁也不回应。”
沈茉的身体一僵。
她想起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她关掉手机,断绝了和所有人的联系,像一只受伤的刺猬,将自己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里。
“后来我就想着,或许应该给你一点时间。艺术家都需要沉淀,有时候,巨大的打击反而能带来新的生命力。”
“我想等着你,等你准备好了,自己走出来。可后来,我就病了……”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遗憾和无奈。
沈茉再也听不下去,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哭着说,
“徐老师……我……我对不起您……”
她自责、悔恨。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怯懦和逃避,她本可以早点陪在老师身边。
徐老师却笑了,她用指腹轻轻抹去沈茉脸上的泪痕,那笑容慈爱而通透。
“傻孩子,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还年轻,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看着沈茉,眼神忽然变得无比郑重,
“茉茉,你答应我一件事。”
沈茉用力地点头,“您说。”
“你刚才说要参赛,要办展,我听了很高兴。我的确想看到那一天,但你要记住——”
徐老师的每一个字,都说得缓慢而有力。
“更重要的,永远都是你要面对真实的自己。”
她紧紧地握住沈茉的手,目光灼灼。
“不要为了我,为了让我高兴,而去参赛办展。更不要为了任何你自己之外的理由去创作。”
“因为那样的东西,注定是虚伪的,它骗不过真正的鉴赏家,更骗不过你自己。”
“你要那个被你藏起来的、更纯粹更勇敢的自己去画。只有那样,你的作品,才有真正的生命力。”
这句话,让沈茉想起了温庭轩在画室里对她说的话——
“在这里,你只需要对自己诚实。”
那一刻,沈茉心中最后的一丝迷惘,也被彻底驱散了。
她看着老师苍白的脸,郑重地、一字一顿地回答,
“老师,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