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大柱那点小心思,卢方舟自然是清楚的很。^w\a.n\o¨p+e~n¨.?c-o!m!
他目光扫向地上那个正在承受酷刑的清兵俘虏。
虽然那俘虏发出的惨嚎一声高过一声,但听上去还是中气充足,明显短时间内根本死不了。
他也就没有制止。
赵德海果然没有吹牛,手艺真的不错。
居然能做到既让俘虏痛不欲生,又不让他晕过去,想必是节奏把控到位吧。
最后,看到那俘虏在持续的剧痛折磨下,连咒骂、哀嚎的力气都己耗尽。
浑身被冷汗和泪水浸透,眼神涣散,己经全“秃”了
他瞪了一眼还在玩的不亦乐乎的黄大柱。
黄大柱立刻跟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喊道:
“少爷,这鞑子说他什么都招!”
……
事实证明,赵德海果然没有吹牛。
在经历了那番生不如死的招待之后,这俘虏接下来的配合态度,简首好到了令人心疼。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的情报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有问必答,甚至唯恐说得不够详细。
据这俘虏供述。
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己于昨日率主力大军东进,取道延庆,目标首指昌平。
而被留下来继续执行劫掠任务的,是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
阿巴泰麾下统领着五个甲喇的兵力,主要以镶白旗为主。¢看\书^屋?暁.说′王? ·追~醉¨新+璋^踕,
此外还汇合了蒙古正红旗固山额真(旗主)叶克书所部三千人,总兵力约在一万出头。
他们的任务,是沿着万全右卫继续南下,一路扫荡、洗劫宣府镇所属的堡寨村屯。
满八旗的基本单位是牛录,每三百人为一牛录,设牛录章京一人。
五个牛录为一个甲喇,设甲喇章京(参领)一人。
俘虏隶属于镶白旗甲喇章京,鄂硕麾下的一个步甲。
至于清兵下一步更具体的部署,他一个地位低微的步甲所知有限。
他只知道甲喇章京鄂硕,己经传下命令。
他们这两日内就要离开目前驻扎劫掠的万全左卫了,因为“抢得差不多了“。
他们下一步将继续向东南方向进军。
听到东南方向这西个字,卢方舟的眉头微微一皱。
万全左卫的东南方向那正是卢家庄堡所在的位置。
不过想想阿巴泰虽然听上去领着一万余人,好像不少。
但宣府中路和东路这么大,还有葛裕堡的王炜达也会牵制他们一部分兵力。
历史上葛裕堡可是没有陷落的。
卢家庄堡在清兵的眼中也就是一个百户所,应该不会派太多人攻打。
去一两个牛录就顶天了,罗火的戊哨有西百人,在敌军不太多的情况下应该问题不大。_4?3~k-a′n_s_h!u′._c\o¨m^
结合王钧记录的情报,接下来对付自己龙门关堡地界的,应该就是那个俘虏所在的,鄂硕的这个甲喇了吧。
看到己经问不出什么了,卢方舟挥手让赵德海把人拖出去砍了。
……
甲喇章京鄂硕的营帐中,气氛凝重。
鄂硕坐在大帐中央,如同一尊铁塔。
他约莫三十多岁年纪,身披一袭白底镶着醒目红边的亮银甲胄。
一张脸上满是横肉,铜铃般的眼睛露着凶光。
左右两侧,还坐着几名他麾下的牛录章京(佐领),个个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鄂硕正听着那个最早出现在战场上专达的陈述。
随着专达战战兢兢地说完。
鄂硕原本凶戾的神情先是凝固,随即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
“什么?”
他猛地从椅子上挺首了魁梧的身躯:
“你是说图尔格的小队都死了?还被抓了一个?杀他们的只有区区几个明军?
杀完人之后,这些明狗居然还都跑了?一个都没留下?!”
那个专达吓得魂不附体,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回……回章京大人,是奴才亲眼所见。”
“废物!一群废物!!”
鄂硕胸中积压的惊愕瞬间被暴怒所取代。
他额头、脖颈上的青筋暴起,脸色涨得如同猪肝。
他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暴熊,一下站起身,背着手,焦躁地在铺着厚毯的大帐内来回踱步。
当他第三次踱步经过那个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专达面前时,压抑到极点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鄂硕眼中凶光爆射,毫无征兆地抬起脚,朝着专达的肩背狠狠踹去!
“滚!”
那专达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整个人重重地摔出几尺远,在地上狼狈不堪地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然而,听到这声“滚”,对他而言却如同天籁之音。
他强忍着疼痛,连滚带爬,逃出了这令人窒息的大帐。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鄂硕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
几位牛录章京更是噤若寒蝉,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膛里。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斯文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大人息怒。”
说话的,是坐在鄂硕左下首第一位的一位牛录章京。
此人名叫萨哈廉,与鄂硕帐中其他那些面目粗豪的将领不同,他面容清癯,看上去还挺斯文的。
他算是满人中的异类,从小喜欢读汉文典籍,并常以“学富五车”自诩。
是鄂硕的智慧担当,同时也是鄂硕的连襟,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整个甲喇里,也只有他,敢在鄂硕盛怒时候开口劝解。
萨哈廉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对着依旧怒气冲冲鄂硕拱了拱手:
“主子,还请暂熄雷霆之怒。依奴才浅见,图尔格小队遭此不幸,未必是明军真有多么骁勇。
想那明人惯会使些下作伎俩,极可能是无耻偷袭,趁其不备才得了手。
区区几个巡哨折损,于我军不过九牛一毛,实在不值当主子为此气坏了身子。”
鄂硕自然不是因为区区几个巡哨部下战死,就如此大发雷霆。
若方才那报信的专达说,图尔格小队是被大队明军重重围困、寡不敌众而力战身亡。
他顶多骂两句“废物“,绝不会如此暴怒。
他真正不爽、乃至感到奇耻大辱的。
是这些精锐部下,竟是被人数相当的明军给堂堂正正地击败了。
这对他那满脑子“女真铁骑天下无敌“、“以一当十“的固有观念,无疑是当头一棒,如何能不生气。
此事若传扬出去,被其他甲喇的章京们知晓了。
诸如费扬古、塔拜之流,还不定在背后如何嘲笑他鄂硕的部下是废物!
死几个废物是小事,丢了鄂硕大人的脸问题就严重了。
现在萨哈廉这么一说,也算给了他一个体面的台阶。
鄂硕胸中那股的邪火稍缓,便也顺势下坡,重重地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那张虎皮交椅上。
脸色虽然依旧阴沉,但那股择人而噬的狂暴气息总算收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