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石阶冰凉,可林根的心里更凉。/x^g_g~k.s~.~c¢o′m?
三天了。
整整三天,鲁一痴那老木头把他轰出来的场景,还跟烙铁似的印在他脑子里。
“只认铜臭的俗物!”
这话,像根刺,扎得他心里生疼。
他两手托着腮帮子,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连眉毛都耷拉了下来。
想不出招儿,一个招儿都想不出来。
李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瞧见丈夫那副霜打茄子似的蔫样。
“你看你,脸拉得比咱家后院的苦瓜还长。”
她把碗递过去,嗔怪道:“还在想那个臭脾气木匠的事?”
林根接过碗,点点头,声音里满是憋屈。
“那老家伙,就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好说歹说,他就是不松口。”
他把那天被赶出来的经过又絮叨了一遍,越说火气越大。
“什么叫糟蹋他的手艺?我这是为了养家糊口,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俗物?读书人清高,难道读书人的爹就不用吃饭了?”
李氏听完,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这事关乎家里的进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镇上就没别的木匠了?”
林根摊开手,一脸的无奈。
“有倒是有,可手艺哪能跟鲁一痴比?咱这青云阁,做的是读书人的买卖,门面要是弄得粗糙了,掉价!”
他指了指铺子的方向。
“再说了,铺里那些货架书柜,都是那老头亲手做的,尺寸、样式、木料,那都是一套的。,纨?本\鰰/戦! `醉?芯-璋?踕-更,新_快′换了别人来,就算手艺不差,也做不出那个味儿来,看着别扭。”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院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李氏的眼睛忽然亮了。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就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林根一愣:“啥意思?”
“你想想,咱家现在谁的脑瓜子最灵光?”
林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肯定是昭儿啊。”
“那不就结了?”李氏一拍手,“昭儿现在在哪儿?”
“在县城……”
林根的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圆了!
对啊!
他怎么把这尊家里最大的神给忘了!
自家儿子那小脑瓜子,转得比谁都快,鬼点子一个接一个。当初对付黄明远那老狐狸,不都是昭儿出的主意吗
更何况连县令大老爷都对昭儿赞不绝口!
对付一个脾气古怪的老木匠,对昭儿来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林根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整个人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越想越兴奋。
“昭儿那小子,从小就鬼精鬼精的!连大人都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一个老木匠算什么!”
李氏看着丈夫那副拨云见日的模样,既好笑又好气。_3?叭/看`书~徃¨ +耕-鑫¢蕞¢全,
“那你还愣着干啥?赶紧的,写信啊!”
林根的兴奋劲儿顿时卡壳了,脸微微一红。
“可……我这字写得跟鸡爪子刨似的,回头别让昭儿笑话了去。”
李氏首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那就去找聚源斋的王掌柜帮忙代笔!人家是读书人,字写得多好,这点小忙肯定愿意帮。”
林根的眼睛彻底亮了。
王掌柜这段时间常来家里坐,两家关系处得好,他也知道青云阁的难处。
“对!就这么办!”
林根一拍手,刚才还愁云惨淡的脸上,此刻己经满是光彩。
“我现在就去找王掌柜!”
说着,他抬脚就要往外冲。
“等等!”李氏一把叫住他,“你就这么空着手去?”
林根一愣:“那……带点啥?”
李氏朝厨房努了努嘴。
“去,切两斤咱家自己熏的腊肉,再提一坛子好酒。求人办事,哪有空着手的道理?”
“还是你想得周到!”
林根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风风火火地就去厨房忙活了。
李氏看着丈夫那副重新燃起斗志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相信,这天底下,就没有自家昭儿那小脑袋瓜解决不了的难题。
林根刚从厨房出来,左手拎着酒,右手提着肉,正要出门,院门却被人敲响了。
这个时辰,会是谁?
他纳闷地走过去,拉开门栓,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穿戴体面的胖子,正满脸焦急地朝里张望。
林根定睛一看,这不是百草堂那位威风凛凛的钱管事吗?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哎呀!林老板!”
来人一看见林根,那双小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三步并作两步就凑了上来。
“钱管事?”林根故作惊讶,“您这是……”
钱管事脸上堆满了笑,那谄媚的模样,跟他在百草堂里颐指气使的样子,简首判若两人。
“林老板,冒昧打扰,实在是冒昧打扰了!”
他把手里提着的重礼往林家门口一放,竟然对着林根,深深地鞠了一躬。
“钱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前些天多有得罪,还望林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林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钱管事,您这是做什么?我有些不明白。”
钱管事脸上的肥肉尴尬地抖了抖。
“林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之前,是我钱某人狗眼看人低,是我不对!”
“我今天特地登门赔罪,就是想……就是想求林老板您高抬贵手,匀一点那安神粉,给我们百草堂救救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哀求。
“不多!真的不多要!哪怕一个月就匀给我们十包八包的,价钱您随便开!我们绝不还价!”
林根心里乐开了花。
想起几天前这胖子还放话说,不出三天自己就得哭着去求他。
现在,不还是他自己颠儿颠儿地跑上门来了?
不过,一想到儿子的嘱咐,林根脸上的表情瞬间沉了下去,眼圈一红。
“钱管事,您这话……不是在我心口上捅刀子吗?”
钱管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
“林……林老板,这是何意啊?”
林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钱管事,不瞒您说,我家昭儿……我家昭儿为了读书,把脑子给伤了啊!”
“那孩子,现在天天头痛,县里的大夫说了这安神粉就是他的救命药,一天都不能断!”
林根抬起粗糙的袖子,用力抹了抹眼角,声音哽咽。
“您说,我这个当爹的,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受罪,为了几个臭钱,把他救命的药给卖了吗?”
“多少钱,也换不回我儿子的康健啊!”
这番话情真意切。
钱管事听得一愣一愣的。
林根看他那副吃瘪的模样,心里积攒的恶气,一下子就出了一大半。
让你小子摆谱!让你小子拿乔!
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钱管事,您的心意我领了。”林根指了指地上的礼物,“但这些东西,我万万不能收。”
说着,他弯下腰,把钱管事带来的那堆礼物重新拎起来,不由分说地塞回钱管事怀里。
“您还是拿回去吧。”
钱管事被推得一个趔趄,手忙脚乱地抱着那堆东西。
“林老板!林老板您再想想!再想想办法啊!”他还不死心。
“价钱真的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