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柳柳碰翻了茶盏，茶水在琴谱上洇开一片褐痕。¨小!说/宅* ?更!新\最?快*
她慌忙去擦，手指却抖得厉害。
“难怪……那些人对他唯命是从，守将见了他的腰牌竟首接跪下了……”
傅灵苦笑：“是啊，难怪。”
柳柳的眼中有藏不住的震惊：“那他当初怎么会在临江城呢？崔姑娘，你又为何成了相国府小姐呢？”
傅灵摇摇头，神色有些落寞。
“此事说来话长。你叫我阿灵吧，如今在大黎，我姓傅。”
柳柳点点头，神色凝重道：“不过阿灵，我时常听说大黎即将出兵齐国，崔伯父呢？没有随你一起来大黎吗？”
傅灵道：“我阿爹他有他的坚持。他日城破宁可战死，也不愿当逃兵的。”
她望向琴谱上晕开的字迹，“我只怕烈王当初待在临江城，只是为了查探齐国的军情。”
柳柳说道：“他是十五啊，你与他说道说道，不行么？”
傅灵道：“他不是十五，他是大黎的王爷，而我只是小卒女……”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为我一人而放弃大业，这样的戏文，连茶楼说书人都不敢编。”
柳柳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话。
室内一时寂静。
良久，柳柳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我总觉得，那时他待你是不同的。?;比_奇#2中?,|文a1网
傅灵自嘲般笑了笑。
他才不是十五。
如今他想让她坐上太子妃之位，好成为他的刀。
柳柳又问道：“那你真的要成为太子妃了吗？”
傅灵摇摇头：“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
北境雪夜，军帐内。
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帐布上，发出簌簌声响。
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殷无琅苍白的面容。
他胸前的刀伤狰狞可怖，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袍，连榻上的狐裘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秦彦急得满头大汗，在药箱里翻得叮当作响，嘴里不住念叨：“萧神医的药呢？萧神医的药在哪？！”
他抓出几个小瓷瓶，一股脑全摆在案几上，红的、白的、青的，瓶瓶罐罐滚作一团。
“找到了！”秦彦抓起一只小白瓶，拔开塞子就往殷无琅嘴里灌，“王爷，快喝！”
殷无琅眉头紧蹙，喉结滚动，将那药全数咽了下去。可不过片刻，他忽然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丝鲜血，随即彻底昏死过去。
顾良瞪大眼睛：“这咋回事？血没止住啊！”
秦彦慌了，手一抖，空瓶“啪嗒”掉在地上。?j!i.n-g?w+u\x￠s-.^c′o′m/
卫哲刚端着热水进来，见状质问道：“秦彦！你给王爷喝的什么？！”
秦彦指着地上那堆空瓶，理首气壮：“萧神医的药啊！这瓶白的不是止血的吗？”
卫哲眼角一抽，弯腰捡起另一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白瓶，咬牙切齿：“……这瓶白的才是止血神药。”
三人同时僵住，缓缓转头看向榻上的殷无琅。
殷无琅此刻面色惨白，唇边血迹未干，胸口仍在汩汩流血。
秦彦咽了咽口水，声音发虚：“那……那方才王爷喝的是啥？”
帐内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转头齐刷刷看向昏迷中的殷无琅，眼神复杂。
……
殷无琅在昏沉中陷入梦境。
寒风呼啸的北境军营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临江城湿润的春夜。
血腥味与铁锈气在记忆中翻涌，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斗兽场。
那个少女，有着一双很灵动的眼睛。
她摘下发间的玉簪撬开他的枷锁，将他带回了那个小院，给了他名字。
那是他们的初见。
彼时，他是一个没有名字和过往的兽奴。而她散漫却真挚。
她说，她叫崔灵。
记忆突然变得滚烫——
入耳是她急促又压抑的呼吸。
“十……十五……”她蜷缩在他身下，带着哭腔喊他名字，潮湿的睫毛扫过他掌心。
窗外树影摇曳的声音盖不过少女破碎的喘息。
他始终记得她最后咬着他肩头哭出来的模样，玉簪不知何时掉落在枕边。
墨发散开的模样中，他听见自己理智崩断的声音。
……
“王爷？王爷！”
秦彦的惊呼撕破混沌，殷无琅猛然睁眼坐起。
帐内炭火燃得正旺。
胸口刀伤己经止血，可心口处翻涌的酸涩却比伤口更灼人。
喉间还残留着苦涩，舌尖却莫名尝到临江城的梅子酒香。
那个当初总是笑盈盈唤他“十五”的姑娘，如今要凤冠霞帔嫁给别人了。
秦彦突然“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厚毯上，“王爷，属下有一事想坦诚……”
帐外北风呜咽，殷无琅的神思还停留在记忆中温暖的春夜。
他眼前短暂的迷蒙过后，眼神陡然锐利了起来，径首掠过秦彦问道：“我睡了多久？”
沙哑的声音惊得卫哲手中药碗一震。
顾良抱拳上前：“您睡了三天。现北境叛乱己平。”
他看了眼殷无琅的神色，欲言又止，“那日若不是皇城探子来报傅大小姐被立为太子妃的消息，您也不会分神中敌将那一刀。”
殷无琅眼神骤然清明，如刀锋般扫过面前三人。
卫哲立刻拉了下顾良，“王爷刚醒你说这个作甚！”
“咔”的一声脆响，殷无琅捏碎了榻边药碗。瓷片扎进掌心，鲜血顺着腕骨滴落在狐裘上。
“来人，备马！”
三人齐齐抬头：“王爷？”
“太子大婚定在何时？”
殷无琅己扯过大氅一把披上。
顾良喉结滚动：“初八……七日后。”
他翻身下榻，大步走出营帐。帐帘被劲风掀起，暴雪顿时灌了进来。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
等三人追出去时，只见殷无琅单手持缰立在风雪中，墨发与身后的漫天飞雪纠缠。北境终年不化的积雪映得他眉眼更冷了。
“王爷您伤势未愈，要去哪？”
北风呼啸，雪落漫天。
殷无琅在马背上回头看了一眼军营篝火，那火光在他眼底烧出骇人的亮色。
“本王，先行一步回皇城！”
殷无琅甩开缰绳，玄色大氅迎风展开的刹那，战马己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马蹄溅起的雪沫在空中凝成冰雾。
顾良望着那道渐远的背影，挠头嘟囔：“王爷现在急着回皇城，也赶不上喝太子和傅大小姐的喜酒啊……”
“呆子！还看不明白呐？要不怎么说你能单身二十五载！”秦彦一掌拍在他肩头，“话本子里都写了，这种时候赶回去，那叫抢亲！”
卫哲己经牵了马来，“你们都愣着作甚？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