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记忆涌了上来。*卡/卡/小-说~网′ ¢无?错_内.容-
五岁的殷无琅拖着渗血的右腿迈进冷宫的门槛,锦袍下摆沾满了泥浆。
这是被太子带人堵在御花园打的。
晨妃放下绣棚没说话。
她只是把儿子按在枕头上,掀开他淤青的膝头,蘸着药酒的指尖轻柔地涂抹。
他咬破嘴唇也没喊出声。
晨妃却突然拽着他站起来,一身素白寝衣站定:“阿琅,看好了。”
她猛地抬膝撞向悬在梁下的沙袋,“砰”地一声闷响,装满铁石的袋子竟被撞得飞起:“下次再有人压着你打,你就用这招,往死里顶。”
月光透过破窗,照见小殷无琅第一次咧开缺牙的嘴,笑得像匹幼狼。
……
崔灵抱紧膝盖,蜷缩在床角。
此刻她忽然无比清晰地记起那个春日的午后——
她看过十五在青云武馆教人习武的模样后,便也时不时缠着他希望他也能教自己一招半式的。
十五却说:“习武很苦的。你不用学也没关系,有我护着你。”
“可你不会一首在我身边呀。”崔灵说道,“要是我哪天独自一人遇到歹人怎么办?”
十五短暂思索了下,便教了她顶膝这一招。¥!零?.?点:看÷$×书( a更^新?<最t/?全ˉ¢
他的手掌突然贴上了她的腰侧,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春衫渗进来。
他另一只手顺着她腿侧滑下,掌心稳稳托住她的膝窝。
“像这样。”
他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个动作下崔灵整个人就像被他圈在怀里,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
十五带着她的腰肢猛地发力,膝盖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的鼻息喷在她耳后,带着独有的清冽的气息。
“静待时机,一击必中。”
后来他确实也教过她别的,可她总是三心二意什么也没学会。
唯独这招顶膝,倒是记住了。
……
“哪招啊?”她是真的没招了啊,崔灵这回真的起了哭腔。
殷无琅的刀尖突然一颤。
一口黑血毫无征兆地从他唇边溢出,顺着下颌滴落在崔灵雪白的颈间。
滚烫的血珠与她冰凉的肌肤相触,她竟被烫了一下。
崔灵瞳孔骤缩。
殷无琅踉跄着撑住床柱,面具下的薄唇染着暗红。毒素在他体内里肆虐,眼前阵阵发黑。
他这不会是……中毒了?
崔灵本能地往前倾身,又硬生生顿住。-s¨o`s,o/s¢h′u~.+c,o,m\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一把推开殷无琅准备跑路,跑了几步她却又停下了,踌躇了下突然转身折返。
殷无琅正扶着床沿喘气,眼前忽然掠过一抹素色裙角。
崔灵趁他喘息地间隙一把夺过他手中短刀。寒光翻转,这次换刀锋抵上他的咽喉。
崔灵用尽全力将他按倒在床榻上,没想到男人竟这般高大,她只能跨坐上去。
刀锋抵住他喉咙时,她稳了稳微微发颤的指尖,故意压低声音:“别动!”
殷无琅闷哼一声,毒素让他视线模糊。朦胧中只见少女发丝散乱,杏眼里噙着还未消散的水光。
明明怕得要死却强装凶狠的模样……
真像一只炸毛的狸奴。
“你……”他刚开口,刀尖就朝他压近一分,喉咙顿时割开了一道血线。
“说!你潜入宅子意欲何为?”崔灵学着他方才的样子,刀尖挑起他下巴。
月光下,她看见这个方才还凶恶的男人唇色泛青,冷汗浸透的额发贴在面具边缘,胸膛剧烈起伏着。
“刚才不是威风得很吗?”她故意用刀背拍打他脸颊,清脆的声响在静夜里格外刺耳,“卸人关节?捏碎腿骨?”
殷无琅突然低笑出声,胸腔震动震落她一缕发丝。
崔灵心头一颤,刀尖不自觉偏了三分。刹那间,滚烫的手掌己覆上她执刀的手。
瞬间被他擒住手腕!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又换了位置。
“学得不像……”他微喘着粗气将她拉近,染血的唇几乎贴上她耳垂,“刀要这样拿。”
滚烫的手掌包裹住她执刀的手,硬是将她拽了起来。
他带着她的手腕旋出凌厉的弧度,刀光在月下划出银亮圆弧。
这个反手刀花的动作太过熟悉,崔灵恍惚想起那个春日下午,十五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教她的。
月光下,男人苍白的锁骨上还沾着颈间滑落的血珠,红得刺目。
崔灵暗自懊恼,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想十五,她竟忘了濒死的猛兽最是危险!
可下一秒,殷无琅的身体突然一僵。
他沉重身躯无力地压下来,滚烫的额头抵住她肩膀,气息紊乱,灼热的吐息透过单薄衣料烫得她肌肤发疼。
崔灵趁机挣脱,却见他痛苦地蜷缩起来,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又沿着肌肤滑入衣襟将他的衣物染红。
那血液浓稠的诡异,在月光下泛着紫黑光泽,显然不是普通毒物。
崔灵愣住,望着近在咫尺戴着面具的男人。
此刻褪去杀意的模样,竟让她觉得与记忆中的十五有几分重合。
她自嘲般摇了摇头,定是疯魔了才会这么想。
“算你运气好,才能遇上菩萨心肠的我。”崔灵叹了口气,从贴身荷包里摸出个小瓷瓶。
瓶身还带着她的体温,里头静静躺着一颗莹润如玉的解毒丸。
正是当初章引给十五的那颗,他走时却留给了她,没有带走。
即便是俩人那夜也没有用。如今她却要用这颗解毒丸来救一个原本想要杀她的人。
崔灵捏着他下巴把药丸塞了进去,没好气地说道:“能不能解你身上的毒不好说,但应该也能顶用一时。”
药丸入喉,殷无琅突然扣住她手腕,眼底一片冷冽的杀意。
崔灵挣开了他,揉了揉被他抓痛的手,恶声恶气说道:“没毒的……你放心。要是能解你的毒,你可别恩将仇报。要是解不了,你也别死在我这里。”
她一步步挪到房门口:“我现在要去报官,要是官兵来的时候你还在,可怨不得我。”
说完她也不管男人如何反应,飞快地拉开门跑了。
殷无琅捂住胸口起身坐起,抬手抹了一把唇角溢出的鲜血。
月光下他取下面具,眉目俊朗如画。
他缓缓抬眼看向崔灵跑路的方向,眸色极暗,如深不见底的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