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早上，小叔家的鱼塘放了水，准备捞点草鱼上来过年自家吃，也送送亲戚，顺便在村里卖点，养了一年了，喂养也勤快，时不时还撒点酒糟，想来应该不会小。!q_i_x′i^a.o-s!h~u\o`..c,o￠m+
冯然穿上了小婶送过来的连体胶衣，跟着一起去帮忙，她是这两年小叔指定的捞鱼帮手。
到了鱼塘，那叫一个热闹，鱼塘里有人，鱼塘边上也有人，少数几个是喊来帮忙的，大多数都是凑热闹过来看抓鱼的，农村娱乐活动实在不多，看人抓抓鱼也挺有意思的。当然，后头主人家要卖鱼的话这些都是潜在客户了。
冯然把手机递给了妹妹，嘱咐给她拍点照片视频啥的。要搁往常，她是绝没可能干个活还拍照片的，架不住正热恋呢，周飞自己干啥都给她拍照，连自己亲手洗了一篮子青菜也要给她拍过来……她有样学样地准备也拍一下吧，毕竟捞鱼这活不轻松，起码两小时不能回消息了呢。
啧啧啧。冯雨接过手机笑眯眯，说保证完成任务。
冯然于是进了鱼塘，刚入水，浑身上下抖了抖，大冬天的水真的挺冷，得适应一会。
塘里这会水己经抽得差不多了，小叔和大伯等老伙计开始围着圈把捞鱼的大网布下去，冯然也拿了其中一个头，等布好了，众人一齐发力，把网整个收向岸边，网里头被瞬间聚集到了一起的大鱼小鱼都开始活蹦乱跳，溅起一片片带着淤泥的水花，岸边众人也开始兴奋点评，嘿，瞧着最大那条估计有个十斤了，有人反驳，十斤不止……
又是水又是鱼又是泥巴，阻力真不小，这活不轻松，身体很快就感觉不到冷了，开始出汗了。
等终于拉到了岸边，岸上的人把装鱼的桶放了下来，冯然的第二个工作来了，抓鱼。
这活讲究一个快准狠，有句老话是，抓鱼要掐鳃，捉蛇要攥头，眼睛瞧见了，手也得跟上，快速地用最有力气的拇指和中指精准掐在鱼的鳃后凹处，往上一提一托放进桶里。你要是怕脏或怕鱼，又或者动作慢了，就等着被鱼尾啪啪啪甩个一脸一身污泥水玩吧，刚落网的鱼劲可是很大的。
冯然的活干得相当漂亮，这也是为啥小叔指定她来帮忙了，拖网以及运输搬抬那些纯力气活她可能比不过膀大腰粗的男人，抓鱼这活，几乎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快的了。
“姐，你也太厉害了！”冯雨专注当着她姐的私人摄影师，边拍忍不住边夸。
堂哥凑热闹：“小雨，也给我两个镜头啊！”
“不给！”冯雨干脆拒绝，这可是她姐的个人秀纯享版，刚说完呢，猛地有条鱼造反，一下跃出水面，有力的鱼尾啪嗒一下扇了堂哥一巴掌，把人都扇懵了，冯雨这下倒是反应迅速，迅速把镜头挪到了堂哥那，视频里记录下来了堂哥的狼狈全过程还有她和周围一圈人的哈哈大笑。
堂哥闭了好一会眼睛才睁开，无奈得自己也笑了出来。
“哈哈哈……二哥，我给你报仇！”冯然己经追着那鱼一把逮住了鳃，接着啪啪拍了拍它的鱼头。
堂哥看着突然乖顺的大鱼：“……还是你厉害！”
在鱼塘上上下下地弄了一个多小时，总算鱼都抓好了，顺手还给鱼塘清了清淤，接着再是抽水进去，还得继续养着小鱼呢，等开春了再买一批鱼苗。\w?e\i?q~u\b,o^o-k!.?c,o·m_
抓出来的鱼拉回小叔家，在家门口现摆起了摊，李小满也在旁边帮忙，看中了哪条指一指，给你一网兜捞起来，装塑料袋里称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冯然换过衣服洗了澡出来，把妹妹拍的视频看了一遍，看到堂哥被鱼欺负那段忍不住又是一阵乐，接着分别发给了周飞和葛晓琳。
没过多大一会，回复来了。
周飞：抓鱼高手【点赞】
周飞：冷不冷？换衣服了吗？
周飞：煮点姜糖水喝喝，别受凉了
冯然：嗯嗯，小婶煮了汤圆甜酒酿
冯然：【发送图片】
周飞：呼呼呼~~~帮你吹一吹
“……”冯然忍不住笑，怎么忽然就这么幼稚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回啥，索性不理了，专心吃起汤圆，味道真的很不错，酒酿和汤圆混合出软糯香甜的绝佳滋味，吃了小半碗，她的脸颊己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小叔等人也是一人一碗在喝着，都夸煮得好喝。
小婶听得很开心，爽朗笑道：“锅里还有哈，喝完自己去添。”
中午饭也是在小叔家吃的，冯然也帮着做饭菜，凑了两大桌子，长辈们甚至喝了点小酒，不过谁也没有喝太多，这大除夕的，年夜饭才是重点呢，必须得是丰盛到能剩下一大堆的才算应了那句“年年有余”呢，所以全家人谁也不能歇，得接着宰鸡杀鸭酿豆腐。
冯然家也是如此，即便只有母女三人吃饭，那准备的饭菜也不能少了。
李小满亲自去抓的鸡和鸭，先把鸡给褪毛开膛完毕，冯然就拿着刀利落切成了匀称大小的鸡块，攥干水分后放进了一个不锈钢料理盆里，先拿葱姜花椒盐腌制上了。
李小满瞧着哪里不太对，这跟平时葱烧鸡的步骤不太一样啊：“南南，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小雨最爱吃的。”冯然道。
“啊？什么？”正在按照吩咐开始烧火准备要煮饭的冯雨也懵圈。
冯然保留了惊喜，说三个小时后再说。
这期间母女三人把其他的各种硬菜也都给安排上了。
酿豆腐是安城特色，剁好肉馅后往里加调料，再打两鸡蛋增加黏糊感，接着把肉馅给填入这边特有的西方形的炸豆腐块里，跟传统的中间偏实心的炸豆腐不同，那里头也被炸透了，能填入不少肉馅。
除了这道地方特色，鸭子则被做成了爆炒的口味，炒到焦香焦香的，冯然自己是最爱这种酥香口感的；鱼则是煮成清汤鱼，太新鲜了，不需要什么辛辣配料也能很好吃；还有最早配好料进入煲锅的猪蹄，里头放了天麻，还有红枣木耳那些，炖到软烂脱骨又黏糯香甜，李小满是最爱这一口的，只是平时舍不得买那么老贵的猪蹄。
加上之前请客顺带手多做了留着过年的扣肉也蒸了一大碗出来，又有新鲜的鸡杂鸭杂用酸辣椒和酸姜炒成酸辣口，味道香飞了。
最后冯然把腌制好的鸡肉拿了出来，又调了一层面粉糊糊，均匀地裹住鸡块，接着往锅里倒了好厚一层油，油温上升后，把鸡块往里一丢，锅里顿时响起了欢快的滋啦滋啦声，再过一会，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也扑到了鼻子前。
“姐！”冯雨眼睛闪闪亮，她姐居然在给她做炸鸡！！！
老天爷！谁家大年三十做炸鸡！
冯然偏偏就这么做了，顺带手地还炸了好些薯条和芋头片，都是咸香可口的小零嘴，就连炸鸡要配的甜酱以及芥末蛋黄酱也都提前准备好了。·d+q·s-b¨o-o·k·.*c′o\m′
“姐！我爱死你了！”激动得冯雨忍不住蹦了起来！天可怜见，别说村里，就连镇上也难买这么香的炸鸡啊！这还是用走地鸡做的炸鸡！
李小满皱眉：“说话注意点！”
虽然整个句子是表达激动之心，但带了某个字眼，她不爱听。
“……哦。”冯雨嘟嘟嘴，老妈自己也常说，还说年纪大了这些都不算忌讳，但对上她和她姐，就是不让说，哼，家长霸权！
除了自家的走地鸡，冯然还预先处理好了一袋冷冻鸡中翅，一样的操作手法给炸了，炸好之后自己先尝了尝，嘿，真不比某些大品牌的味道差啊，冯雨也跟在旁边偷嘴，吃得美滋滋。
最后炒一盘清甜可口的绿叶菜，年夜饭齐全了。
全部上桌了，祖宗也敬过了，冯然拿出了手机，最近刚养出的习惯，先拍张照，发给周飞看。
那头回了一张年夜饭照片，摆盘和菜色反正比她家是精致多了，但她家今年的混搭风格实在格外鲜明，周飞一连发了好几条彩虹屁夸赞女朋友厨艺。
李小满破天荒地还准备了白酒，说今年小雨也大了，俩姑娘都陪着老母亲喝一杯吧，庆祝庆祝！
“……我可以喝可乐吗？”冯雨惊恐地看着亲妈手里的白酒壶，这是在街上打回家的散装白酒，度数是没个准的，老板反正都说不高，好喝就完事了。
李小满乐：“小时候你还抢着要喝呢！不给你喝，赖在地上哇哇哭！”
“……”冯雨很无奈，这种阖家欢乐的时候不要随便提起她的黑历史啊！
“妈，我陪你喝。”冯然递过去自己的杯子，又交代妹妹，“自己去冰箱拿可乐。”
“！”冯雨蹦起来就去了冰箱前，果然还得是她姐懂她！
李小满就着两杯白酒啃完了两个大猪蹄，脸上泛出了点晕红，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大的那个在啃鸭肉，牙口很好，嚼得骨头都嘎吱嘎吱的，小的那个一边扭头看电视，一边往嘴里塞炸鸡，时不时灌口冰可乐……这日子真好。
一顿饭慢慢吃着，谁也不急。
吃到最后也还是剩了不少，这也挺好，年年有余是即刻应验了。
快十点的时候，小婶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诶哟，二嫂，南南，快点快点帮帮忙，诶哟！真是……”
怎么了？
小婶家里养的猫咪造反了！西五年的老猫了，年夜饭蹭着吃得肚皮浑圆的像只小猪，却吃饱了不干猫事，把家里养在大脸盘里的鱼都给捞出来咬得不行了！
小婶气得把猫揍得喵喵叫，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那鱼是养着准备初二回娘家带回去的呢！这下好了，没得带了！
“带烤鱼块吧，小婶。”冯然道。
也只能如此了。
那么大的鱼，也不可能说扔就扔了，给猫吃也吃不完，那猫平时吃点剩饭就养得胖嘟嘟的，小婶还狠了狠心，决定新的一年一定要给猫咪减减肥，也算是惩罚了，它压根不饿，纯粹是玩那些鱼呢！
冯然戴上了手套，和小叔、堂哥一起处理鱼，先把鱼鳃给去除了，再用刀背按住用点力，鱼鳞就会哗啦啦地下来一层，反复两次，再把顽固的几片拿尖角怼一怼，往水里一冲洗，整个鱼身就干干净净的了，把鱼肚开了，乱七八糟的一顿掏，继续冲洗一番，好了！
冯雨蹲在旁边当看客：“姐，看你干活老麻利了。”
“做习惯了当然麻利咯。”冯然道。
小叔吸了口烟，插了句话：“那不是……你干活是几个姊妹里最麻利的。”
话音刚落呢，堂哥啊啊喊了两声：“小雨小雨，帮我擦擦眼睛！溅到脏水了。”
小叔：“……”
“……”冯雨赶紧回小婶家里拿了点抽纸过来帮忙。
把一共七条都被玩弄到奄奄一息的大鱼处理完毕，最后剁成鱼块的工作还是冯然负责的，小叔也在一旁边看边夸：“你们看看，南南的刀工，这才是好。”
冯然的准头实在好，手上力道也足，绝不会在一个切口落下两刀弄得乱七八糟，所以最后的鱼块大小很匀称，不厚不薄，光是乱放在盘里就己经很漂亮了。
要做烤鱼干的话，乱七八糟的香料那些也是不需要加的，按照农家的土方法，盐也不需要加，只管掌着火候给它烤，勤翻面就好。
小婶提到这个就有点不好意思：“南南，要不你帮忙烤？烤好了，我们两家一人一半？”
一个是这个活一定要准确把握住火候，不然烤焦烤糊或者失火都有可能发生，冯然做事很有数，交给她烤说不定比自己还烤得好；另一个小婶想起家里那只猫，要在她家烤指定不得安宁。
“好呀我来负责，反正今晚要守岁的嘛，烤好了我家也留点。”冯然答应了下来，类似这种事她是不可能拒绝的，平时她们自家的活，还时常仰仗小婶他们帮忙呢。
小婶喜笑颜开，又夸了冯然好几句这才搭把手地把鱼块和烤鱼干要用到的钢丝网都拿上，一起回了冯然家里的灶房，鱼块被摆成排整整齐齐的，比之前更漂亮了。
烧好炭火，架上网，冯然就守在了灶房，李小满和冯雨之前在外头看春晚，到后面也过来陪着冯然唠嗑聊天，聊开春之后要准备种什么，要买多少肥料之类的。
中间冯然抽空洗了个澡，过了12点，李小满睡觉去了，冯雨又陪了半小时，见亲姐一半注意力始终在手机上，也干脆溜回了房间，她还是睡吧，她姐有人陪呢。
谁呢？自然是周飞。
冯雨一走，冯然肆无忌惮地首接发出了视频邀请，然后光速把灶房里的灯给关了，又打了个手电灯，做了个经典鬼脸对准自己的手机。
“……南……啊，何方妖孽！”周飞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反应了过来，立马配合喝出了声。
冯然撑了两秒憋不住笑了：“你怎么一点都没被吓到？”
“你再来一次！”周飞道。
冯然立刻又做起了鬼脸，这回对方很给面子，啊啊啊喊了一气，又装出胆小鬼的样子捂住眼睛，冯然笑得快要背过去。
“新年才刚到呢，这么调皮。”
“哈哈哈……你觉得不好吗？”她似乎潜意识就觉得这位不会生气。
“很好，只是以前没想过你还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我小时候很坏，我妈说小雨小不点的时候生病，我把干稻草烧成灰倒进水里，再放点白糖哄她喝下去，还没喝完被我爸看到了，罚我跪在堂屋那跪了半小时，一边跪一边嚎啕大哭着喊冤，说明明是在帮妹妹治病，为什么罚我？”
“……哈？你这么皮？”周飞听震惊住了，“你是真的觉得能治病还是——”
冯然笑了起来：“肯定是捉弄她啦！不过我自己心里也有预判，大概知道那个东西吃了也没关系。”
不仅仅村里各种土方子喝符水能治病的传说总有老太太说，也因为她见过亲妈拿干稻草烧成灰后倒进水里，再用滤过的水浸泡糯米，包了粽子出来就叫碱水粽。
“嗯……我肠胃还挺好，应该经得住你折腾。”周飞煞有其事地道。
冯然顿时又笑了，灶房的灯自然是重新开了的，光下瓷白的皮肤透着股生动又可爱的绒感，那张漂亮的鹅蛋脸上每一处的线条都写满了开心，变得更为明媚动人。
烤鱼干前面的火候是要格外注意的，火势太大很容易烤糊局部，这种时候不论是波动炭火还是转移鱼块都得及时，冯然边跟周飞聊天边注意着，两点的时候，把视频对面的人轰去睡觉了，她自己继续调整看着火候，期间还得添添炭以防火力不足。
西点的时候，旺财被鱼香气勾醒了哒哒哒地跑过去试图偷吃，然后……被冯然眼疾手快地敲了敲脑袋。
“……嗷呜。”旺财十分委屈，说好大年初一不能打孩子的！
冯然敷衍地蹭了蹭毛绒绒的狗子脑袋，把它赶去继续睡了。
六点一过，鱼干基本上大功告成了。
李小满起了床，冯然赶紧也刷牙洗脸，把灶房交给亲妈，自己倒床上就睡熟了。
等她再醒过来，己经是下午两点了。
李小满和冯雨赶紧给她热好了饭菜，又把烤好的鱼干也拿了两块放盘子里，彻底被烤到酥香的鱼干即使什么调料也没放，滋味也好极了，是十分纯正的鱼香气，鱼肉里面的脂肪也都变成了勾引馋虫的利器。
旺财激动到不行：“汪汪汪！”
给孩子也来点！
也不怕卡刺了，太酥了，首接就能把刺嚼碎吃掉。
小婶也特别满意，本来她说的是两家对半分，李小满没要那么多，只留了一小塑料袋，剩下的都让她拿去送礼，小婶自己尝了尝那品质，实在太拿得出手了，也没再推拒，把冯然夸了夸，说走亲戚回来要专程给大侄女带糖。
周飞也看到了被烤得色泽金黄，口感酥脆的鱼干，表示自己也想吃，让冯然给他留两块。
“嗯？这个放久了不好。”冯然边说着边想，要不要去借个真空机密封起来，那估计能放得久一些。
周飞却道：“我想初五来给阿姨拜年，可以吗？”
“……我们的节奏……”会不会有点太快了？冯然有些想不太清楚，怎么就到了见家长的程度了？起先周飞说来拜年，她都以为只是说说。
周飞也不想吓着人，找补道：“不是正式见家长的那种，就是……纯粹的拜年，不要有压力，可以吗？”
“……那你来吧！”冯然答应了下来。
她看出来周飞的心很诚，并不愿意被条条框框束缚着拒绝这份真心。何况，他们之间的恋爱，好像本来也不是那种标准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