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项目立项文件正式下达。^欣¨捖`夲*鉮?戦\ /更`鑫`最^全~
夏辰在陈卫国办公室里签最后一份文件，签到第十几个名字的时候手开始发酸。
他甩了甩手腕。
“累吧？”陈卫国笑着收起文件，“不过总算搞定了。”
“嗯。”
夏辰靠在椅背上，“接下来就是真刀真枪了。”
“说到这个。”
陈卫国走到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觉得咱们得找个能扛事的人。”
“你是说项目经理？”
“对。”
陈卫国喝了口水，“你的技术方案我看了，没毛病。
但千万吨级的工程......说实话，我心里没底。”
夏辰点头。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我倒是有个人推荐。”
陈卫国走回来，“林慧，你听说过吗？”
“没有。”
“国家重点工程部的，外号‘铁娘子’。”
夏辰挑眉：“听起来挺......厉害。”
“何止厉害。”
陈卫国坐下来，“她手上的项目，我还没听说过有延期的。
核电站、高铁、港口，什么都干过，而且都是按时按质完成。”
“那挺好啊，什么时候能见见？”
陈卫国看了看表：“其实......她现在就在楼下。”
“现在？”
“我让她十点过来，应该快到了。
不过......”
陈卫国犹豫了一下，“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这个人脾气......怎么说呢，比较直，不太会客套。”
陈卫国想了想合适的词。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门开了，进来一个女人。
第一印象就是干练。
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短发，深蓝色职业装，个子不矮。
她进门就直接看向夏辰，目光很直接，手里拖着个大号行李箱。
“林总。”
陈卫国起身，“这位就是夏辰。”
女人走过来，伸出手：“夏博士，久仰大名。”
夏辰和她握手，手劲确实不小。
“林总客气了。”
“坐吧坐吧。”
陈卫国指向会议桌。
三人刚坐下，林慧就把那个大箱子拖到桌边，拉开拉链。~嗖~艘*小?税,枉? ·首\发+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文件夹。
“夏博士，来之前我做了点功课。”
她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放在桌上，“甘泉计划的技术方案，我仔细看过了。”
夏辰瞥了一眼那个文件夹，少说也有半尺厚。
这女人还真是有备而来。
“您觉得怎么样？”
“技术上......很棒，很先进。”
林慧翻开文件夹，然后抬头看着夏辰，“但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时间。”
林慧很直接，“一年建成千万吨级工厂，这个工期我觉得......”她停了停，似乎在考虑措辞，“不太靠谱。”
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表格推给夏辰：“这是我整理的数据，过去十年各国大型海水淡化项目的建设周期。”
夏辰接过表格扫了一眼。
“你看，中东那个日产33万吨的项目，用了整整三年。海湾国家那个100万吨的，四年才完工。”
林慧用笔在数字上点了点，“按这个比例算，你的千万吨级......”
“至少得十年。”
夏辰接话。
“没错。”
林慧点头，“我知道你有新技术，但工程建设不光是技术问题。
土地征用、基础设施、设备运输、人员培训......这些都很耗时间。”
她又翻了几页：“更别说各种意外情况了。”
夏辰没有马上反驳：“您觉得最大的难点在哪？”
“协调。”
林慧回答得很干脆，“几十个承包商，上百家供应商，几万名工人。
让这么多人按照统一节奏干活儿，这是最要命的。”
她翻到文件夹中间，露出一堆密密麻麻的图表：“我这儿有套管理方案，用的是甘特图和关键路径法，能把工期压缩到两年。”
“两年？”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极限了。”
夏辰站起身：“林总，您先看看这个。”
他走到办公室角落，启动了一台设备。
设备嗡嗡响了几秒钟，然后突然静下来，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全息投影。
“哦......”
林慧愣了一下，“全息投影？”
“动态工程管理模型。”
夏辰用手势操控着投影，画面闪了闪，然后稳定下来，“我给它起名叫‘女娲’。”
投影中出现了一个复杂的三维模型，各种颜色的线条和节点在空中闪烁着。+衫_叶¨屋* _埂¨欣￠醉?全+
“传统项目管理是线性思维，先完成a，再做b，最后搞定c。”
夏辰指着投影，“但女娲不一样，它是网状思维，所有工序都可以并行进行，而且能动态调整。”
林慧皱起眉头：“并行作业我也搞过，但风险很大。
一个环节出岔子，整个项目都要受影响。”
“所以才需要ai实时监控。”
夏辰继续操控投影，模型开始运动起来，各种线条不断变化，“女娲能同时盯着每一个细节，一旦发现问题，立马调整资源配置。”
“举个例子？”
“比如a工序原计划要10天，但第3天发现进度提前了，系统马上调一部分人去支援b工序。
同时c工序的材料提前到货了，系统又重新算一遍整个时间表。”
林慧看着那些不断变化的线条，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站起身，走到投影前面。
“夏博士，这个想法挺好的，但是现实没这么简单。”
“哪儿不简单？”
“人。”
林慧转过身看着他，“人不是机器。
你这个系统假设所有人都能随时调配，但实际情况是，每个承包商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每个工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习惯。”
她用手指向投影中的一个节点：“就说这里，你让钢结构队在混凝土浇筑完成后立即进场。
但要是混凝土队延误了半天怎么办？钢结构队在工地干等着？等待的人工费谁出？”
夏辰在投影中调出另一个界面：“女娲考虑过这个问题。它会根据每个队伍的历史表现，预测可能的延误，提前准备备选方案。”
“预测？”林慧笑了，但笑得有点苦，“夏博士，我干了十五年项目管理，见过的意外比你想象的多。
突然下暴雨、设备莫名其妙坏了、工人生病、供应商突然跑路......这些你的ai都能预测？”
夏辰感觉有些着急：“虽然不能预测所有意外，但至少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传统管理遇到突发情况，要人工重新做计划，光开会讨论就得好几天。
女娲几分钟就能给出新的优化方案。”
“几分钟？”林慧摇摇头，“夏博士，恕我直言，你想得太理想了。
项目管理不是数学题，是人的游戏。”
她回到座位，又翻开文件夹：“我给你讲个真事儿。
前几年某个核电项目，用了当时最先进的计算机管理系统。
系统分析完说可以同时开七个工序，效率最高。
但现场只有三台吊车。”
“系统应该会考虑设备限制吧？”
“理论上是这样。”
林慧苦笑，“但现实中，三台吊车有一台正在维修，另一台的操作员请病假了，第三台前一天出了小故障，安全员不让用，要重新检测。
你说这时候怎么办？”
夏辰沉默了。
他本来以为林慧会对新技术感兴趣，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到了关键问题。
“那您的意思是，ai完全没用？”
“不是没用，是不能完全依赖。”
林慧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夏博士，你的技术确实很厉害，但工程项目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我做过最难的项目是西南高原的水电站，海拔4000多米。
光是工人适应高原反应就花了一个月，材料运输经常因为天气中断，混凝土配比要根据气压反复调整......”
林慧转身看着夏辰：“这些问题，任何ai系统在项目开始前都想不到。
只有经验丰富的现场管理人员，才能在关键时刻做出正确判断。”
夏辰想了想：“那按您的想法，甘泉计划应该怎么搞？”
“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
林慧回到座位，“我的方案虽然要两年时间，但能保证项目成功，风险可控。”
“两年太长了。”
夏辰摇头，“国家的战略规划要求甘泉计划必须在一年内见到效果。”
“那就没办法了。”
林慧很直接，“夏博士，我理解你的压力，但我不会为了迎合你的期望而做不负责任的承诺。”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气氛有点紧张。
陈卫国看情况不对，赶紧打圆场：“别急别急，咱们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能找到平衡点。”
夏辰看着林慧。
她的每个质疑都很尖锐，击中要害。但这反而让他更想说服她了。
“林总，要不这样，”夏辰重新走到投影前，“我们把两种方法结合起来试试？”
“怎么结合？”
“你和你的团队负责制定项目的安全底线，确保不出大问题。
女娲系统在这个框架内进行优化，提高效率。”
林慧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我来兜底，ai来提速？”
“差不多这个意思。
你负责‘不能出错’，女娲负责‘怎样更快’。”
“这样的话......”
林慧重新看向全息投影，“倒是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她走到投影前，仔细观察那些变化的线条：“如果ai的建议超出了安全范围，我可以一票否决？”
“当然，最终决策权在你手里。”
“那要是ai的建议和我的判断产生冲突怎么办？”
夏辰想了想：“我们可以建立一个讨论机制。
ai提出建议后，你来评估风险。
如果风险在可控范围内，就采纳；如果风险太大，就按原计划执行。”
林慧慢慢点头：“这样倒是可以试试看。”
她回到座位，翻到文件夹的最后一页：“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现场指挥权必须在我手里。”
林慧直视着夏辰，“项目一旦启动，我就是现场的唯一负责人。
任何人，包括你，都不能干预我的现场决定。”
夏辰没有立即回答。
这个条件意味着他要把项目的实际控制权完全交给林慧。
“我能理解你的担心。”
林慧继续说，“你是搞技术的，我是搞工程的。
隔行如隔山，对吧？”
陈卫国在一旁点头：“小夏，林总说得对。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夏辰考虑了一阵子，最终点头：“行，现场指挥权归你。
但我希望能够随时了解项目进展情况。”
“这个当然没问题。”
林慧伸出手，“那就这么定了？”
夏辰和她握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林慧开始收拾文件：“那我先回去做详细的执行方案，三天后咱们再开会讨论具体细节。”
“好的。”
林慧费力地把厚厚的文件夹塞回箱子里，拖着箱子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回头：“夏博士，有句话想跟你说。”
“什么？”
“技术再先进，也得能落地才有价值。”
林慧的表情很认真，“甘泉计划事关重大，我不希望因为太激进而搞砸了。”
夏辰点头：“我明白，所以才需要你这样经验丰富的人。”
林慧点点头，拖着箱子出去了。
她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夏辰和陈卫国两个人。
夏辰关掉全息投影，重新坐下。
“怎么样，有信心了吗？”陈卫国问。
夏辰想了想：“这个林慧，比我想象的难搞。”
“哈哈，我早跟你说了，她脾气硬。”
陈卫国笑道，“不过正因为这样，才靠谱啊。”
夏辰没说话，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那些尖锐的问题。
看来要让女娲系统真正发挥作用，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