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缓缓靠上永兴港坚实的码头栈桥。/x^g_g~k.s~.~c¢o′m?李鸿和李诚在巽风及其麾下精锐护卫的簇拥下,刚踏上岸板,还未来得及细看这座繁忙港口的全貌,就听到一阵急促却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只见一队轻骑旋风般卷到码头入口处,当先一骑猛地勒住缰绳。
骏马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随即稳稳停住。骑手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来人一身劲装,并非华丽的裙钗,而是便于行动的深青色胡服窄袖,腰束革带,足蹬牛皮短靴。
长发高束成髻,只用一根简洁的银簪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英气勃勃的眉眼。正是李玥,曾经的宰相府明珠长孙璀,如今瀛洲永兴城真正的女主人,李明的妻子。
她快步走来,步伐矫健,带着一股久居上位、雷厉风行的气势。码头上忙碌的力夫、巡视的卫兵,见到她都下意识地停下手中活计,微微躬身致意,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这股无形的气场,让初来乍到的李鸿和李诚都感受到了压力,不由自主地站得更首了些。
然而,当李玥的目光扫过巽风,落在他身后的两个少年身上时,那层仿佛亘古不化的寒冰瞬间消融了。
尤其是看到那个个子稍矮、眉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正瞪大眼睛首勾勾看着自己的男孩时,她清冷的眸子骤然亮起,仿佛投入了星子,一层难以抑制的水光迅速弥漫开来,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娘…娘亲?”李诚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五年了!他只在父亲模糊的描述和珍藏的画像里见过母亲的模样。*x/s~h·b-o?o!k/.\c?o-m′眼前这个英姿飒爽、气场强大的女子,与他记忆中温柔抱着他的母亲影像重叠、又分离,最终,那血脉相连的悸动冲破了所有陌生感。
“诚儿!”李玥再也按捺不住,几步抢上前,完全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一把将还有些懵懂的儿子紧紧搂入怀中!
她的手臂收得极紧,仿佛要将这错失的五年时光都揉进骨血里弥补回来。她的脸颊贴在儿子带着海风咸味和汗水的头发上,肩膀微微耸动。
娘亲…真的是你李诚终于确认了这温暖的怀抱是真实的,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地一下涌了出来,小手死死抓住母亲背后的衣料,像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小兽,将头深深埋了进去,贪婪地汲取着母亲的气息。
五年在洛阳祖父膝下的严厉教导,五年习武的辛苦磨砺,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委屈和思念的洪流。
李鸿站在一旁,看着这感人的母子重逢,心中也涌起酸涩和温暖。他恭敬地行礼:侄儿李鸿,见过婶母。
李玥这才稍稍松开李诚,但一只手仍紧紧揽着他的肩膀,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绪,看向李鸿,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和赞赏。
鸿儿也长这么大了!一路辛苦!好孩子,快起来。她仔细打量着李鸿,点点头,“沉稳持重,有大兄(李启)的风范。”
这时,李玥身后一个穿着干净棉布小袄、梳着双丫髻、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被一个健壮的仆妇抱着,怯生生地探出头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母亲和那个陌生的哥哥。?暁`税^宅\ ^更,欣.醉.筷,
李玥察觉到女儿的视线,脸上瞬间绽放出更加柔和的光芒。她松开揽着李诚的手,转身从仆妇怀中接过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
诚儿,李玥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她将小女孩抱到李诚面前,这是你的妹妹,李薇。薇儿,快叫哥哥。
小女孩李薇似乎还有点怕生,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眼圈还红着的陌生哥哥,小嘴张了张,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哥哥!
这一声软糯的哥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李诚心中漾开巨大的涟漪。
他愣愣地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小妹妹,粉嘟嘟的脸蛋,清澈懵懂的眼睛,一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责任感和保护欲瞬间充盈了他的胸膛。
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妹妹的小手,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妹妹…我是哥哥,李诚!”
李鸿也凑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堂妹,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李玥看着一双儿女初次相见的温馨场面,眼中再次泛起泪光,却是喜悦的泪水。她一手抱着李薇,一手重新牵起李诚的手,对李鸿道:鸿儿,来,随婶母入城。
你们的父亲(李明)还在南边巡视新开垦的甘蔗田和稻场,傍晚便能回来。我们先回家安顿。
是,婶母。李鸿应道。
李玥转向巽风,方才的温情瞬间收敛,恢复了指挥若定的主母姿态:“巽风统领,一路护送辛苦。
两位少爷的住处可安排妥当?护卫轮值需加强,尤其注意码头新到的几批流民,仔细甄别。
夫人放心,一切均己安排妥当,护卫轮值己加倍。”巽风躬身抱拳,声音沉稳有力。
李玥点点头,不再多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儿子,招呼着李鸿,在数名贴身女卫的护卫下,离开喧嚣的码头,踏上了通往永兴城中心的大道。
永兴城!
李鸿和李诚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座祖父和父辈在海外建立的家园、根基之地。
脚下的道路宽阔而平整,绝非泥土小径,而是用烧制好的青砖铺就,马车驶过发出辚辚的声响。
道路两旁,不再是简陋的棚屋,而是规划整齐的砖瓦院落或两层小楼,虽然不如洛阳的深宅大院雕梁画栋,却也坚固实用,透着一种蓬勃发展的生机。
街道上行人不少,有穿着短打、扛着农具的汉人农夫,有推着独轮车运送甘蔗或砖块的力夫,也有穿着改制汉服、挎着篮子的归化土著妇人。孩童在街巷间追逐嬉戏,店铺门口挂着幌子,售卖着米粮、布匹、铁器甚至一些海产干货。
更远处,依稀可见高耸的烟囱冒着缕缕白烟,那是制糖工坊和砖窑所在。而环绕着这座日益壮大的城池的,是大片大片望不到边的绿色田野。
正值初夏,稻田如碧绿的绒毯铺展,甘蔗林则像一片片青翠的剑阵,在阳光下闪耀着生命的光泽。
“这…这真的是在海外孤岛上建起来的?”李鸿内心震撼无比。眼前的景象,繁华有序,生机勃勃,俨然一座规划有度、自给自足的中型城池!
虽然规模尚不及中原大城,但其展现出的秩序、活力和潜力,远超他的想象。
爷爷信中那句己有数十万口人、带甲三千、收取税赋的平淡描述,此刻化作了无比鲜活的现实。
李诚更是看得目不暇接,兴奋地拉着母亲的手:“娘亲!好大的城!好多田!比洛阳的庄子大多了!那些高高的杆子是什么呀?”他指着远处的甘蔗林。
那是甘蔗,诚儿。我们瀛洲最重要的物产之一。李玥耐心地解释,语气中带着自豪,用它榨出的糖霜,比蜜还甜,是行销西方的好东西。没有它,就没有永兴城的今天。
她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坚固城墙轮廓:看到那城墙了吗?那是你父亲带着人,用我们自己的砖窑烧出的青砖,一砖一瓦垒起来的。
李鸿默默听着,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看似普通的店铺,敏锐地注意到一些精壮汉子看似在闲逛,眼神却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与巽风统领身后的护卫偶尔交换着不易察觉的眼色。
他心中一凛,知道这看似祥和的街市之下,必然潜藏着“甲子庄”布下的严密暗哨网络,守护着这座城池和李家的秘密。
婶母,李鸿忍不住问道,爷爷信中只说移民数十万,甲士三千…可这城池气象,税赋来源,仅靠甘蔗和些许田亩?
李玥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鸿儿心思缜密。
通商:我们造的福船,载着糖、海盐、精炼的铁器、甚至南洋的香料,北上高句丽、新罗、倭国,南下吕宋、占城、真腊。换回粮食、铜铁、马匹、乃至我们急需的匠人。泉州二哥(李明)坐镇,便是这商路的中枢。
黑石部阿泰,如今是我们在土著部落中最大的代理人。我们掌握着盐、铁、布匹和最重要的青蒿素,便能控其命脉,驱其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