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3月中旬。,墈`书,君/ !首¨发*
日本,S市,杜王町。
春意,正悄然浸染着杜王町的每一个角落。樱花树的枝头鼓起了粉色的花苞,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与新生命的混合气息。对于大多数即将步入大学生活的年轻人而言,这是一个充满了希望与崭新开始的季节。
花京院凉子也是其中一员。
她暂住在杜王町,这座小镇宁静、复古,节奏缓慢得如同老式唱片机里流淌出的爵士乐。她选择这里,并非因为这里的大学有多么出名,而是因为她的表哥——花京院典明,住在这里。
十年前,典明从那场远在埃及的、足以吞噬神明的死斗中活了下来。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由SPW财团那近乎疯狂的德国科学技术所铸就的奇迹。他的身体被纳米机器重塑,那些足以致命的创伤被完美修复,从生理学上讲,他比战斗前更加健康。
但凉子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碎掉了。
她的表哥,那个曾经温文尔雅、眼神中总带着一丝自信与疏离感的天才少年,如今变成了一个沉默的画家。他住在这座小镇的一栋带院子的房子里,终日与画架和画布为伴。他不再玩他曾钟爱的电子游戏,也很少再提起那场持续了五十天的旅行。他的笑容依旧温和,但那双紫色的眼眸深处,总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薄雾般的阴影。
DIO的阴影,即使在那个男人化为灰烬十年后,依然如附骨之疽,侵蚀着幸存者的灵魂。
凉子时常感到一种无力感。她无法驱散表哥心中的阴霾,只能像现在这样,用一些自己的方式来排解这份共享的压抑。^墈¨书~君, .勉¢费?岳~读_
比如,去游戏厅。
杜王町的游戏厅里,烟味、汗味和电子合成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个能让灵魂暂时逃离现实的异次元空间。凉子熟门熟路地走到最深处,那里摆放着一台巨大的、造型夸张的赛车游戏机——【F-MEGA】。
她投入硬币,坐进驾驶舱,握住方向盘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那份因担忧表哥而产生的郁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的专注。
屏幕亮起,引擎轰鸣。凉子的双手在方向盘和档位间化作了残影,她的双眼精准地捕捉着赛道上每一个转瞬即逝的超车机会。漂移、切弯、利用气流……她的操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压倒性的技巧与美感。屏幕上,她的赛车遥遥领先,将第二名远远甩开,最终以打破历史记录的成绩,冲过了终点线。
“GREAT!”
巨大的胜利音效响起,凉子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周围,己经围上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中学生,爆发出阵阵惊叹。
“开玩笑的吧……这个记录,职业选手也打不出来啊!”
“这个姐姐是谁啊?太强了!”
在这片嘈杂的赞叹声中,一道锐利的目光,从人群后方投射过来。
虹村形兆,正靠在墙边,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并非在欣赏游戏,而是在“搜寻”。搜寻那些拥有强大精神力、能够承受“箭”的力量的“原石”。这个女孩在游戏中所展现出的、超越常人的集中力与精准的判断力,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没有上前,只是将这张陌生的面孔,记在了心里。
……
离开游戏厅,凉子走进了一家安静的咖啡馆,点了一杯红茶,试图平复因极限操作而加速的心跳。·微-趣/暁*说?网_ .首,发¢
咖啡馆的门铃再次响起,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一张放在人群中绝不会被多看一眼的脸,发型、身高、步态,一切都处于“平均值”的范畴。他就像一个由大数据生成的“标准上班族”模型,完美地融入了这间咖啡馆的背景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突兀。
男人在她邻座坐下,点了和她一样的红茶,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报纸,安静地读了起来。
然而,就是这份极致的“普通”,让凉子感到了一丝莫名的、难以言喻的寒意。她下意识地瞥了那个男人一眼。
就在这一刻,男人的视线,也恰好从报纸上抬起,与她对上了。
那是一双怎样平静的眼睛啊。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但在这份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某种精密、冷酷的评估。男人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她的脸上,而是缓缓下移,落在了她放在桌上的那双手上。
凉子的手很漂亮,手指纤长,但因为常年练琴和打游戏,指甲修剪得极为整齐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的指甲油。
男人的目光在她的指尖上停留了精准的一秒钟。
那一秒,凉子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冰冷的标尺丈量了一遍。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随即,男人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低头看他的报纸。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凉子心脏狂跳,她不明白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源自何处。她匆匆喝完红茶,近乎逃也似地离开了咖啡馆。
她没有看到,在她走后,那个名为吉良吉影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指甲剪,咔哒一声,剪掉了自己一小截指甲。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不易察明,却真实存在的……“遗憾”。
这一切,都被“听”见了。
在鸣上花店的二楼,鸣上弦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世界”里,刚才那一幕,是一场无声的、惊心动魄的交锋。
他“听”到了花京院凉子的“频率”——那是一段清澈、专注、却又带着一抹忧虑的旋律。这旋律,正缠绕着不远处另一段频率:那是属于花京院典明的、如绿宝石般晶莹剔透,却在核心处存在着一道细微裂痕的、寂静的频率。
他也“听”到了虹村形兆的“频率”——那是一段充满了焦躁与杀伐之气的、不和谐的重金属噪音,刚才,它短暂地锁定了凉子的旋律。
然后,他“听”到了……不,是感知到了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没有频率。
他是一个“信息黑洞”,一个乐谱上突兀出现的、绝对的休止符。他的存在,就是对“万物频段”这个概念本身的否定。
弦也“看”到了,那个代表着“虚无”的黑洞,是如何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段属于凉子的、清澈的旋律。他“听”到了黑洞的边缘,与旋律的外围,发生了刹那的、足以让整个宇宙都为之战栗的……触碰。
然后,黑洞又悄然退去。
“……差一点。”鸣上弦也的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
他知道,那个女孩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果她的指甲再长一点,或者涂上了某种漂亮的颜色,那么此刻,杜王町的某处,就己经诞生了一件新的“艺术品”,和一个永远无法被侦破的“失踪案”。
他握紧了拳头。
十六年了。他像一个孤独的狱卒,看守着吉良吉影这个名为“平静”的恶魔。他不能出手,任何首接的干预,都会让这个“黑洞”彻底暴走,吞噬一切。他只能等,等一个能从外部打破这片“静谧”的契机。
“快来了……”他感知着从西方遥遥传来的、那两道正在逼近的、属于“枪手”与“预言家”的陌生频率,低声自语。
“扰乱棋局的棋子,快要到场了。”
……
回到表哥典明家中的凉子,仍心有余悸。咖啡馆里那短暂的对视,像一根针,刺破了她维持己久的平静。
她走进画室,典明正背对着她,在巨大的画布前挥洒着颜料。画布上,是一片延伸至天际的、绿宝石色的海洋,宁静而深邃,但在海平面的尽头,却压着一小片无法被阳光穿透的、不祥的乌云。
“我回来了,典明哥哥。”凉子轻声说。
花京院典明转过身,放下了画笔。他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只是那笑容,似乎无法抵达眼底。
“欢迎回来,凉子。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还不错。”凉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说出在咖啡馆的遭遇,她不想让他再为任何事而烦忧。
她看着那幅画,看着那片挥之不去的乌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感觉到,这座小镇的平静,就像表哥画中的这片海洋一样,只是一种脆弱的表象。
一场风暴,似乎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