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高中数学联赛(预赛)在江城第二中学进行。/山?芭·看^书\罔_ _埂′鑫~罪?全-
时间在竞赛考场里缓慢爬行。
空气凝滞,混杂着试卷油墨的涩味。
唯一的声响,是笔尖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密集,急促,像一群濒死的飞虫在做最后的挣扎。
林墨的笔尖却很安静。
她的呼吸平稳而悠长,每一次吐纳都精准到极致,将身体的耗氧量降到最低。
这具羸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她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脑力劳动。
她面前的试卷,是一道足以困死绝大多数天才的复杂几何证明题。
辅助线,定理,公理,在她脑中疯狂排列组合。
无数虚拟模型被瞬间构建,又被一一推翻。
坐在她斜前方的男生,额头早己布满汗珠,身体因焦虑而微微发抖,椅子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墨的世界里没有这些。
只有题目。
那个盘根错节的难题,在她眼中,正被一步步拆解成最基础的逻辑单元。
找到了。^x^i!n·2+b_o!o,k\.*c*o/m_
一个隐藏在重重迷雾下的几何关系,像一道光,骤然刺破黑暗。
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只是握笔的手指,以一种几乎无法察觉的幅度,陡然收紧。
下一秒,黑色的中性笔在答题纸上开始移动。
没有半分犹豫。
字母,符号,数字,从笔尖冷静地流淌而出。
过程干净得令人发指。
她写完最后一个句号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林墨放下笔。
她甚至没有检查,只是平静地将试卷扫视一遍。
确认无误。
她靠向椅背,紧绷的身体线条终于放松下来。
目光投向窗帘缝隙。
那几缕倔强钻进来的阳光,照亮了她白皙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巡场的监考老师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己经在这条过道上走了不下十遍。
这个女孩太安静了。
他终于没忍住,放轻脚步,走到她桌边,目光装作不经意地朝她的卷面上一瞥。+欣!丸`夲*榊¢栈? +追*嶵~新^蟑~洁`
只一眼。
他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那道压轴题的解法……
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种匪夷所思的、属于更高维度数学的美感。
他自己身为资深数学教师,也需要至少半小时的演算才能找到思路。
可这个女孩的卷面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演算痕迹。
仿佛答案本就写在她的脑子里,她只是誊抄下来。
监考老师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看向林墨的眼神,从最初的好奇,瞬间变成了混杂着惊骇与荒谬的震惊。
林墨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
那双眼睛清澈得像琉璃,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骄傲,没有炫耀,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监考老师被那样的眼神看得一阵狼狈,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走回了讲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考场里的焦灼气氛愈发浓厚。
终于,结束的铃声像一道赦令,响彻整栋教学楼。
“停笔!全体起立!”
压抑己久的叹息,懊恼的捶桌声,椅子被推开的嘈杂声,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林墨站起身,将文具一样样收进透明文具袋里,动作不急不缓,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
交完卷,她背上那个洗得有些发白的帆布书包,第一个走出考场。
走廊里挤满了人。
“最后一道题你做出来了吗?我感觉那个辅助线怎么都找不到!”
“完了完了,我有个公式用错了,至少要扣十分。”
兴奋与沮丧的议论声,像潮水一样从她身边退开。
她一个人,安静地走下楼梯。
走出教学楼,午后炽热的阳光迎面扑来,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这里是江城师范大学的附属中学,一个完全陌生的校园。
因为是周末,校园里有很多本校的学生,穿着各式各样的便服,身上洋溢着青春期特有的、无所顾忌的鲜活气息。
篮球场上,男生光着膀子在打球,汗水在阳光下闪光,伴随着女生的尖叫。
树荫下,一对情侣头靠着头,分享着同一副耳机。
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女生,踩着滑板从她身边飞速滑过,带起一阵果汁味的香风。
林墨停下脚步。
她站在路边,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些画面,生动,热烈,充满了她从未体验过的,属于“正常”青春的烟火气。
她像一个误入片场的观众,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地抬手,触碰了一下自己垂在耳边的长发。
发丝柔软,带着阳光的温度。
这张脸,这具身体,让她可以完美地融入眼前的场景,不会有任何人觉得违和。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一群结伴走向小卖部的女生身上。
她们笑着,闹着,手臂亲密地挽在一起。
其中一个女孩,有着和室友陈静相似的、削瘦而白皙的背影。
那个在宿舍里,让她心跳失控的画面,毫无征兆地再次撞入脑海。
那道骤然收紧的、纤细的腰线。
一股陌生的、无法抑制的热意,再次从胸口升起,缓慢爬上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