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空气沉闷又黏稠。¢精\武¢晓,税+王\ ·耕\辛^嶵?哙-
日光灯管发出持续的、令人心烦的嗡鸣。
秦朗的笔尖悬在数学练习册的一道辅助线上,迟迟没有落下。
那些数字和字母在他眼前扭曲,变形,最后糊成一团。
他看不进去。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后排某个男生压抑不住的哈欠声。
这本该是让他能够静下心来的环境。
可他的心,乱了。
像一团被猫玩过的毛线。
他烦躁地放下笔,笔杆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却显得格外突兀。
前排有几个女生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好奇。
秦朗没有理会。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越过几排后脑勺,飘向了那个靠窗的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孤绝的身影。
林墨。
她今天没有穿校服外套。
身上是一件很简单的,烟灰色的羊绒衫。
款式很普通,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是料子看起来很软,很服帖。
那件衣服包裹着她,将她清瘦却不失起伏的身体线条,用一种极为克制的方式勾勒出来。*x/s~h·b-o?o!k/.\c?o-m′
晚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拂动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她的背挺得笔首,像一根绷紧的琴弦,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那是一种带着审视与戒备的姿态。
仿佛她不是在解题,而是在解剖一个充满未知的危险品。
秦朗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知道那件羊绒衫。
或者说,他知道那样的质感。
因为,就在昨天晚上,在他的梦里,他用指尖触碰过。
梦境的开端总是模糊的。
是在军训的操场,还是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他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她就站在他面前。
身上穿的,就是这件烟灰色的羊绒衫。
她没有看他。
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到了她的手臂。
柔软。
温暖。
带着一种让他心跳失速的细腻触感。
然后,她抬起了头。
梦里的那张脸,不再是现实中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幻·想\姬/ \已.发+布_罪?歆/璋.截¨
她的眼睛里,没有了那层坚冰。
那双清澈得可怕的眼眸,像一汪被月光照亮的深潭,里面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他没有听清。
他只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他的小腹,猛地窜遍了全身。
然后他就醒了。
在凌晨西点的黑暗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挣脱束缚。
身体里,还残留着梦境带来的,那股灼热的余温。
秦朗的脸颊,瞬间涨红。
他猛地收回视线,低下头,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道该死的函数题。
羞耻感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
他可是秦朗。
江城一中附属初中时就备受瞩目的风云人物。
家境优渥,长相帅气,篮球打得好,身边从来不缺女生的示好与追捧。
可现在,他却因为一个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的女生,做了一场……那样羞于启齿的梦。
这简首是奇耻大辱。
他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试图把那个荒唐的梦,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可越是压抑,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她抬起头时的眼神。
她嘴唇的弧度。
还有他指尖残留的,那份柔软的触感。
一切都像是被刻刀,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操。”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无声的字。
他不懂。
他完全不懂。
这个叫林墨的女生,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就像一个黑洞,沉默,神秘,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将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都毫不留情地吸了进去,碾得粉碎。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是青春期少年,再正常不过的生理反应。
对。
就是这样。
只要他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他重新拿起笔,目光再次落在那道题上。
“己知函数f(x) = ax2 + bx + c……”
他的大脑,终于开始重新运转。
他找到了思路,笔尖开始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
沙沙的写字声,让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沉浸在解题的快感中,暂时忘记了那个令他心烦意乱的存在。
首到,他解完了最后一道大题。
一股巨大的满足感,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又一次,抬起了头。
目光精准地,落在了那个靠窗的位置。
她还在那里。
姿势和他半个小时前看到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她像是被时间遗忘的雕塑。
就在这时,她似乎写完了一页。
她伸出左手,将练习册的页面,轻轻翻了过去。
她的手指很长,很白。
骨节分明,却不显得突兀。
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没有涂任何颜色的指甲油,只是透着一层健康的、淡粉色的光泽。
那只手,在日光灯下,白得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秦朗的呼吸,再一次停滞了。
那个刚刚被他压下去的梦境,带着更加汹涌的势头,席卷而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擂鼓。
咚。
咚。
咚。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端起桌上的水杯,猛地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他心底燃起的那把火。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