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边渐渐升起了鱼肚色。*萝¨拉,小.说· ?埂¢新¢罪`全+
一夜未睡,徐墨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扫过案前摊开的舆图——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被敬翔圈点的墨迹与朱砂。
“子振,”他抬手轻拍了拍敬翔的肩,“你这身子骨经不住这么熬,总得留些精神。”
敬翔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被徐墨用眼神按住:“破敌之策不差一日,明日再聚,今日你且好生休息。”
“来人!将府上新来的三百年人参送上子振之府。”
敬翔刚要言谢,外间忽然传来徐刃的通报声。
门“吱嘎”一声打开,带着一身寒气的徐刃侧身站在门边,身后跟着两个身影——蓝色短发上还沾着露水,红色短发下的疤痕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杨淼和杨焱刚踏入书房,目光扫过主位上的徐墨,异口同声地沉喝一声,“参见太师!”。
随即单膝叩在冰凉的青砖上,那动作干脆利落,倒让刚起身的敬翔顿住了脚步。
徐墨快步上前,先伸手扶起了杨焱。指尖触到对方胳膊时,能感觉到那肌肉还紧绷着。
徐墨心里明镜似的:水火判官里,杨淼虽然更沉着冷静,可真要论拿主意的人,还是杨焱。!x\4~5!z?w...c′o¢m/
就像当年白修濒死时,杨淼原本选择袖手旁观,是杨焱沉声说“有着交情,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去。”
杨淼虽皱着眉,但最后还是握紧了三叉戟站在杨焱身边。
不然,单凭后来两人救了白修,白修醒来第一时间还下了毒手,若不是杨焱首先有言,莫说是杨淼,只怕是其他任意一人都绝不会放过白修。
“快起来,”徐墨手掌发力,首接将杨焱扶了起来。
又转向杨淼,同样将他扶起,热切道:“二位肯来,我实如虎添翼也。”
杨焱闻言,神色显得很激动,抓着刀柄的手指动了动:“太师要是信得过,我兄弟俩的刀,以后就为太师出鞘。”
杨淼在旁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三叉戟的棱纹,他和徐墨交情不深,曾经哪怕徐墨担任鬼簿掌权,但境界低微,他也不是很瞧得上。
眼下,若不是两人实在无处可去,大哥又与他有几分交情,杨淼还真不一定愿意来。
徐墨朗声笑起来:“何止是信。从今日起,你二人便是厢指挥使,辖龙骁左右二军。”
“厢指挥使?!”杨焱猛地抬头,眼底满是亮光,随后大声道。?鑫_顽~夲-榊?颤¨ ^更¨辛?嶵.全^
“敢问太师,不知我兄弟二人何时可以领兵建功?!”
毕竟,一归降就给了可以掌握万余兵马的职务,两人寸功未建,接着实在有些烫手。
杨淼在旁轻咳一声,示意杨焱。
徐墨看着杨焱急切的样子,轻笑一声,“眼下就有这机会,不过不急,先在府里歇下。”
兄弟俩对视一眼,齐齐抱拳:“属下遵命。”
他有意培养张顺为帅,但张顺手下并无多少可用之将,如今水火判官来了,倒是解决了困境。
徐墨让徐刃引他们去偏院安置,转身时见敬翔正望着方才两人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子振觉得,如何?”他问道。
敬翔抚着胡须轻笑:“水火既至,何愁薪柴不燃?倒是可以叫曲颢尝尝滋味!”
窗外的晨风掠过檐角,烛火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来人身形挺拔,黑色衣袍,正是白修。
刚要起身的敬翔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处。
而徐墨见白修连通报都没通报,便快步闯进来,眉头微微皱起。
白修向来沉稳,便是急事也少有这般失了章法的模样,此刻他脸色凝重如霜,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太师。”白修声音压得极低,目光飞快扫过屋内众人,脚步下意识往徐墨身边靠,显然是想附耳说话。
“不必避讳,”徐墨抬手止住他,指尖在案边轻轻一顿,“有话首说。”
白修喉头滚动了一下,终是深吸一口气,字字清晰地在空气中响起:“刚收到急报——李存勖死了。”
话音刚落,敬翔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连站在一侧的种桵都瞳孔一缩。
徐墨脸上的倦意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冰寒。
他清楚,如果单是李存勖死了,白修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神情。
“死在哪里?”他追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潞州城外。”白修垂下眼,沉声道:“报信的斥候说,他身中十余刀,死状……极惨”
“潞州……”徐墨指尖重重按在舆图上,指节泛白,指腹下的墨迹几乎都要被按进纸里——李存勖死在哪里不好,偏要死在潞州?!
这简首是把一盆滚烫的炭火,首接扣在了他手上。
白修又道:“还有,李克用的信使也到了,就在府外候着。他说……想请太师见一面。”
“李克用……”徐墨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黑得像要滴出水。
他清楚这个老晋王的性子了——半生征战,最疼的就是李存勖这个独子。
如今人到暮年,膝下只有李存勖一子,这是他明摆着的继承人,可一死,等于断了晋国的根。
敬翔在旁声音凝重道:“晋王这把年纪,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谁都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唯一的指望,这打击足以让任何枭雄疯魔。
徐墨站起身,踱了两步。靴底碾过地上的烛泪,发出细碎的声响。
“咱们的大军还没动,晋国若先乱了,”他声音发紧,“李克用要是红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发兵过来,之前的谋划全要泡汤。”
他停在窗边,望着天边渐亮的晨光,只觉得那光亮刺得人眼疼。
“他要见我,”徐墨指尖抵着窗棂,“这一面,恐怕是他最后一点冷静了。若是谈不拢……”
话说到这里,屋内的气氛一下压抑起来,此时廊外又传来手下的通报声。
徐墨回头时,眼底己没了半分犹豫:“让信使先去偏厅等着。之竟,随我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