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正对着审讯室的门唉声叹气,缸里泡了一宿的茶叶梗子早就沉底,水没喝进去,全变成了一宿的火气。¨秒¨蟑\結+小,税+枉_ ^唔?错/内\容?
审讯室里那三块滚刀肉,油盐不进,问到最后,竟然开始跟他插科打诨,聊起了供销社新来的肥皂什么牌子好用。
这他娘的是审讯还是开茶话会?
眼看着再关下去也没结果,就该放人了。
他一拳砸在桌上,气得脑仁疼。
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该上点非常规手段,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警卫员敲门走了进来,是顾凛身边的人,那天去老宅见过。
“李警官,我们团长让我给您带句话。”小警卫员没多余的寒暄,直接传达命令。
李建国抬起布满血丝的眼,“您说。”
“他说,蛇有七寸,人有软肋。既然嘴巴撬不开,就从他们身后查。查查这三个人家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急事,尤其是医院那边。地区医院、中医院,所有沾边的都去问问。”
李建国一愣,随即一拍大腿!
对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
这帮街溜子看着天不怕地不怕,但谁还没个爹娘亲戚?
他光想着从他们本人身上找突破口,却忘了釜底抽薪这一招!
“替我谢谢顾团长!”李建国激动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安排!”
他看着小警卫员离开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求~书?帮- ~追.最,歆-彰.洁!
这位顾团长,不仅在战场上是神,这脑子也转得比谁都快。
还有他那位新过门的妻子……
这对夫妻,一个比一个厉害。
王美凤和沈铭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
不到半天,消息就回来了。
黄牙,本名黄德胜,他老娘心脏不好,正在地区医院住院,等着一笔钱做手术。
医院那边已经下了两次催款单了,再交不上钱,就得停药办出院。
手术费不多不少,正好一千块。
李建国拿着那张催款单的复印件,走进了审讯室。
他没说话,直接把那张纸拍在了黄牙面前的桌子上,屋里另外两个警察会意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黄牙眼皮子都没抬,继续吊儿郎当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警察同志,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要放人了?”
“黄德胜。”李建国点了根烟,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你妈还在医院等着你送救命钱呢。”
哼小曲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起头,盯着李建国,“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2^叭+墈·书/王′ +庚.辛!最-全-”李建国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有人给了你五百定金,你拿着这定金,给你妈交了住院费,暂时吊住了命。现在,你在这儿扛着,指望着出去拿那另外五百块,给你妈做手术。”
“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黄德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那两个同伙,矮冬瓜和刀条脸也都傻眼了。
他们没想到,警察连这个都查得一清二楚。
“你……你们吓唬我!你们这是屈打成招!”黄德胜梗着脖子吼道。
“没那闲工夫。”李建国冷笑一声,“地区医院心外科,刘主任主刀,你妈叫周桂芬,六十二岁,昨儿晚上又犯了一次病,抢救回来了。医生可说了,再不动手术,下一次谁也保不准了。黄德胜,你妈那病,拖不起了。”
黄德胜咬着牙,想硬撑着骂回去。
可脑子里全是医生那张写满“没钱就没命”的冷脸。
全是老娘躺在病床上,喘不上气的样子。
李建国看着他摇摇欲坠的防线,继续不紧不慢地补刀,“你在这儿多扛一天,她就多一分危险。为了这么个事,为了那没到手的五百块,把你亲娘的命搭进去。黄德胜,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值吗?”
“噗通”一声,黄德胜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地上。
“警察同志,我说,我全都说!”
他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点滚刀肉的样子。
“只要你们能救我妈,我什么都说!”
“沈铭在哪儿,王美凤在哪儿,他们怎么交代我的,我一个字不差地告诉你们!”
李建国看着他,心里没什么波澜。
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所谓的江湖义气,在真正的绝境面前,一文不值。
见黄德胜要招,另外俩也坐不住了,扯着嗓子都说要坦白立功。
黄德胜刚要开口,又犹豫了。
他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算计,“我说了,算不算立功?我能不能……减刑?”
李建国挥了挥手,示意记录员准备。
“那得看你们说的东西,值多少钱了。”
……
林晚沅在屋里哄着顾安,小家伙醒了,不哭不闹,睁着那双酷似顾凛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屋里。
她拿起床边那团红色的毛线,继续织那件毛衣。
食指上还残留着清凉油的味道,和被他指腹碰触过的温热感。
眼神有些发直,心绪有些乱。
这种被人珍视和保护的滋味,太陌生,也太危险了。
上辈子,沈铭也曾对她这般“好”过,用甜言蜜语和虚假的保护编织了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让她心甘情愿地奉上一切,最终却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以为自己重活这一次,满心就都是报仇,一颗心早已冷硬如铁。
可顾凛的出现,却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得她心惊肉跳。
他不动声色地解决了她的麻烦,用一句话就掐住了别人的命脉。
他能如此轻易地让人查到黄德胜的软肋,那他是不是也能轻易地看穿自己?
【感觉妹宝情绪不对。】
【你们不懂,强化自身实力才是根本,过度依赖将重蹈覆辙!】
【妹宝!别想了!给他织!织完毛衣织秋裤!把他从头到脚都包起来!】
林晚沅被视野边缘疯狂刷屏的字报惊得回神。
她扯了扯嘴角,连这个奇怪的东西都看出了她的担心。
过度依赖,只会重蹈覆辙。
她低头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儿子,伸手戳了戳他肉嘟嘟的小脸。
“顾安,”她小声说,“你看你爸爸,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
小顾安哪里听得懂,他咧开没牙的嘴,笑了,露着粉嫩的牙床,口水流了一点出来。
林晚沅的心也跟着软成了一滩水。
为了能安稳地护住这个孩子,为了能亲手把仇人送进地狱,她也必须变得更强大。
强大到即使没有顾凛,她也能撑起一片天。
这件毛衣,就当是还他这次援手的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