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时间的深入调研,大量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富源煤矿。`优-品~晓_说/徃\ *首`发!
很显然,这个地方就是林远县的关键结症所在。
祁同伟相信,只要突破了这个节点,林远县的乱局将迎刃而解。
但是富源煤矿在林远县盘踞多年,根扎得有多深,谁也不知道。
贸然行动肯定是不可取的。
还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撬动全局又不至于过早打草惊蛇的支点。
一开始,祁同伟是想用刘莽故意伤害案这个案子为名头,成立一个专案组,作为突破口。
但是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否决了。
分量太轻,针对性太强。
只要一动,孙天宝、赵瑞龙这些人,还有县里乃至市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立刻就会警觉,会调动一切资源进行阻挠。
必须的找一个更宏大、更具迷惑性的外壳,一个能包裹住他真实意图的烟幕弹。
然后祁同伟就想到了一个点子。
清理积案。
林远县有很多没能侦破的积案。
有的是因为办案人员水平不高,有的是因为重视程度不够,还有的纯粹就是受到了一些外界因素的影响。
这些案子,几乎涵盖了各个领域。
只要操作的好,就可以从中找到无数个切入点。
而且清理积案也是一个非常有分量的理由。
先用冠冕堂皇的由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再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将对方麻痹,最后再趁其不备秋风扫落叶。
理清思路之后,祁同伟很快下定了决心。
三天后,林远县委政法委正式印发了关于成立林远县历史积案清理专班的通知。
文件措辞四平八稳,着重强调了梳理历史遗留问题、回应群众关切、维护司法公正的目标。
专班组长由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祁同伟担任,副组长由县公安局党委委员、常务副局长赵东来担任。
成员只有十七个人,都是祁同伟这三个多月来,通过多种途径亲自考察出来的人选。
……
县公安局二楼会议室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某种沉甸甸的实体。
会议室的门窗紧闭,连厚重的窗帘也被拉了起来,天花板上几根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将一张张神情各异的面孔映照得清晰而严肃。
所有参会人员依照职务高低,在长条会议桌两侧落座。
赵东来坐在祁同伟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腰杆挺得像标枪,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节却微微绷紧,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力道。^白,马`书.院/ ¢耕~歆·醉*全?
王强坐在靠后的位置,他下意识地扯了扯警服下摆,试图抚平那并不存在的褶皱,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主位上那个年轻得过分的书记。
其他人,有的眉头微锁,有的眼神游移,有的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通知上只说是积案专班的动员会,但被叫到这个封闭的环境内,气氛还如此凝重,傻子也知道事情绝不简单。
祁同伟坐在主位,双手十指交叉,随意地放在桌面上。
他没有立即开口,沉静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张脸,那目光并不锐利逼人,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仿佛能轻易剥开表面的平静,看到内里的真实。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只有几道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各位……”许久之后,祁同伟终于开口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默。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今天,我们这个专班就正式成立了。”
“成立这个专班的目的,是清理近二十年来的历史积案。”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一个说辞。我们真正要做什么,也许有人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祁同伟略微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变得锐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
“没错,我们真正的目标,是那些盘踞在林远县境内见不得光的黑恶势力!是那些让老百姓敢怒不敢言的魑魅魍魉!”
他没有用任何修饰词,话语直白得近乎赤裸,却带着千钧之力。
听到这话,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赵东来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像黑暗中骤然点亮的探照灯。
王强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其余人更是神色各异,震惊、愕然、恍然,还有一丝终于等到答案的释然,在众人脸上快速闪过。
“你们都是经过我反复考量,亲自挑选出来的人。”
“但是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这条路,注定不会平坦。可能会面临来自方方面面的阻力,可能要应对各种明枪暗箭,以及如山的压力。有些压力,甚至可能超出你们的想象。”
祁同伟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仿佛能容纳下所有的黑暗:“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住桌面,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再次逐一刺向每个人的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警告:
“如果你们自身有问题、担心被牵连、或者觉得承受不住这份压力,甚至只是单纯地害怕了……”
“没关系,可以理解。_如\文+徃¢ /追\蕞,鑫?璋!劫\”
“现在,立刻提出来,推开这扇门走出去。”
“只要保证对今天的会议内容守口如瓶,我祁同伟以人格担保,绝不追究,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
“但是。”
祁同伟的声音骤然变冷,如同数九寒天里刮起的穿堂风,瞬间冻结了会议室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暖意。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带着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森然杀意,毫不避讳地与每个人对视、碰撞。那目光冰冷、残酷,仿佛能穿透皮肉,直刺灵魂深处。
“如果有人现在不退出,却选择在背后玩花样,动歪心思,甚至敢向我们的对手通风报信,拖我们的后腿……”
祁同伟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那么,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的同志,而是我的敌人。”
他微微停顿,让敌人这两个字的分量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对于敌人……”祁同伟的声音低缓缥缈,如同来自九幽:“我祁同伟,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生不如死!”
最后四个字,字字如冰珠落地,寒气四溢,仿佛散发着血腥味。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脸色微微发白,被祁同伟目光中的森然杀意震慑得几乎不敢动弹。
每个人都明白,那不仅仅是警告,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来自更高层面、拥有绝对掌控力者的意志投射。
“好了,请给我你们的答案!”
祁同伟缓缓收回那慑人的目光,重新坐直身体,表情彻底恢复之前的平静。
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压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有人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人下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目光闪烁,似乎在权衡。
赵东来紧绷的嘴角微微向上扯了一下,那是一种兴奋的战栗。
王强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犹豫挣扎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坚定。
五秒……十秒……半分钟……
最终,没有任何一个人起身,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退出。
祁同伟的目光仔细地、缓慢地掠过每一张脸,捕捉着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
“很好。”祁同伟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极淡却无比真诚的笑意,那笑容瞬间冲淡了方才的肃杀,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从这一刻起,我们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战场上,可以把后背托付给彼此的战友!”
他的语气变得诚恳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我祁同伟,在此承诺,在未来的工作中,我将毫无保留地信任在座的每一位战友。也请大家,给予我同样的信任。”
祁同伟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稳却蕴含着强大的支撑力:“以后无论你们个人遇到任何困难,不管是工作上的阻力,还是生活中的困境,亦或是家庭的负担,甚至是经济上的压力……”
“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们解决!”
他微微停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也一定说到做到。”
这平淡的话语,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赵东来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顶,他用力抿紧嘴唇,才压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回应。
王强和其他人的眼神也瞬间亮了起来,那是一种看到了强大依靠的光芒。
祁同伟的承诺,不仅仅关乎任务,更关乎他们自身和家人的安危与保障,这比任何口号都更能凝聚人心。
祁同伟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和铅灰色的云层,看向更远的地方。
他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近乎动情的诚恳,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同志们,我祁同伟于林远县而言,终究只是一个过客。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他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会议桌旁一张张或年轻或沧桑的面孔上,“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生于斯,长于斯,你们的根在这里,你们的未来也在这里。”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期许和承诺:“我真心希望,也恳请大家,与我勠力同心,以雷霆手段,荡涤污浊!”
“等我们真正扫清这林远的魑魅魍魉,拨云见日的那一天,等我离开的时候……”
祁同伟的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无比清晰的暗示和巨大的诱惑:“我希望,能把一个干干净净、海晏河清的林远县,亲手交还到你们手上!”
“把一个能让你们挺直腰杆、安心守护,也能让你们的子孙后代平安成长、再无恐惧的林远县!”
“交还到你们手上!”
最后这六个字,如同惊雷,在狭小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听懂了这无比清晰的弦外之音!
扫清黑恶,重塑林远,功成之后,论功行赏!
现在坐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将会是未来这片朗朗乾坤下真正的执掌者!
是祁同伟这位过客离开后,真正接管这片土地的人!
巨大的冲击和前所未有的希望,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众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和犹豫。
所有人都挺直了腰背,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那是对功勋的渴望,更是对掌握自身和一方命运的热切!
所有人的眼睛,都在这一刻迸发出了炽热的光芒。那光芒里充满了振奋、激动和豁出一切的决心!
整个会议室里,一种无形的、近乎狂热的战意开始弥漫、升腾。
祁同伟看着那一张张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面孔,看着那挺直的、仿佛瞬间注入了无穷力量的脊梁。
他知道火候已经够了,当下不再多言,让人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积案卷宗,全部搬到了办公桌上,朗声道:
“那么,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
林城市郊,御景山庄孙天宝的独栋别墅内。
林城首富孙天宝端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小巧的红山陶茶杯,正在思索着什么。
他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的黄金时段。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流露任何情绪,身着一套看似低调却价值不菲的亚麻休闲装,手指上硕大的金戒指在灯光下格外吸睛。
孙天宝的对面,一个年轻人正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陷在沙发里。
此人正是现任京州市市长赵立春的独子,赵瑞龙。
赵瑞龙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身名牌潮服,跷着二郎腿,整个人懒散地陷在沙发里,眉目之间还有一丝没有完全褪去的青涩,但眼神里的骄纵和酒色浸染的痕迹却已经非常明显。
他的右手手指上夹着一根刚点燃的雪茄,左手随意地搭在旁边一个年轻女孩裸露的肩背上。
那女孩穿着清凉,妆容精致,正小心翼翼地用纤纤玉指将剥好的葡萄喂进赵瑞龙嘴里。
赵瑞龙并没有正眼看那女孩,只是手掌在她光滑的胳膊上游走,引得女孩不时发出娇媚轻笑。
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紧身t恤的年轻人。年轻人身材精悍,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斜斜划下,直至嘴角,显得异常凶狠
此人名叫小刀,是孙天宝手下得力干将之一,常年负责镇守福源煤矿。
相对沉默了许久,孙天宝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投向对面心不在焉的赵瑞龙,随意地道:“那位祁书记,去了林远也有三个多月了吧?”
“真就一点动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