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问诸位,今有一城,突发地震,屋舍坍塌、田地被毁、庶民死伤无数,当如何去救?”
面对扶苏的询问,众人开始思索起来。·5′2\0?k_s-w?._c!o.m^
“这还要救?庶民赖以生存的东西全都毁了,救也无用了啊。”嬴雷觉得扶苏就是在难为人,他们还只是一群没有官职的学生,能说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是谁都是甘罗那种天生具有才能之人。
更何况,甘罗死得多惨啊,十二岁的上卿,不到十三岁就死了,连吕不韦都救不了他。
扶苏一记眼神甩过去,嬴雷顿时低下了头去。
一个身着白衣,头分两角的男孩说道:“庶民赖以生存的,不过粮食和屋舍耳,公子,我从邸报上得知,大王派了秦军入赵国代地救援,具体的救灾之策,邸报上没详说,但在下认为,其一定带了大量的粮食,以及足以供给临时居住的帐篷。”
“列星说得在理。”扶苏点头道。
方才那个头分两角的名唤列星,是咸阳城东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在街上用杠杆原理和小伙伴儿玩耍,被路过的赵九元看到了,就成了预科班里的一员。
他果然和匠术有缘,等从预科班里读出来,就送到工学院去。
“光有粮食怎么够?大灾面前,人心不齐,不轨之人定多,要将这些人镇压才是。”又有一人说。
这时,同文学府的送报人送来一份最新一期的《大秦邸报》,扶苏拿过来细细一看,头版头条竟然是地震灾害后重建措施。
秦援救代地一事,如今在咸阳是一大讨论热点,其中灾后重建是众人最关切的问题。
原来先生早己有所准备,趁着热度,在《邸报》上进行科普。
上面竟然还有模拟地震逃跑方法,扶苏一下子来了兴趣,若是遇到在室内跑不掉的情况,就躲在比较牢固的三角区域,譬如屋舍的角落、床底下。
但在战国这个遍地是草棚的地方,若是发生地震,还逃不出去,那真是命啊。
“快,每人将此措施抄录十份,明日一早,便去咸阳各处宣与民知。”扶苏当即说道。
由于识字率低下,《大秦邸报》的每期发行量都很有限,很多时候都靠口耳相传。
这也是扶苏等预科班未成年要做的事,由扶苏统一领导,将《邸报》上民生部分的内容宣传出去。不仅能锻炼扶苏的思辨和组织能力,还能提升扶苏作为大秦长公子在民众心中的威望。e(2白?£+马a¥书$?=院; ?无?+t错=@内μ,容°a*
当然,也有不识字的人将《邸报》买回去,张贴在自己家中,慢慢寻得认字的机会。
一般拿着一个或者几个字,在大街上抓一个白衣读书人,问他这个字是什么意思,白衣读书人都不会吝啬回答。
不少庶民靠着这个方法学会了认字。
赵九元办《邸报》,表面上是宣扬大秦国威,扬秦王之仁,实则是曲线给底层庶民识字的渠道。
这个时代,多数知识都掌握在贵族手中,哪怕有学在民间,机会也少得可怜,《邸报》的出现,便是将封锁在少数人手中的知识传递到更多人手中。
她要的就是这点星星之火。
给底层人更多希望。
众人拾柴火焰高,三十二人很快抄出了三百二十份,扶苏也不去见同文学府的老师们了,首接带着人去咸阳大街小巷。
尤其是过路的商人,这些人能将《邸报》的内容传得更远。
扶苏现在年纪还小,嬴政正值壮年,他做这些小孩子家的玩闹事,不会被朝臣乃至宗室诟病。
这也是嬴政乐见其成的。
咸阳天一阁。
掌柜拿着几张《邸报》上楼,挨个包间敲门,询问是否有人购买《大秦邸报》,报纸并不算便宜,但来天一阁包间消费的都是不差钱的主儿。区区几张报纸,不过是洒洒水的事。
正在咸阳天一阁五号包厢用膳的王渺看到有报纸,立刻买了一份。
自从《大秦邸报》创刊以来,她期期不落,这次也不例外。
“掌柜,这一期头版头条是什么?”王渺的好友郑思问道。
“正是南山侯亲自撰写的地震灾后重建攻略庶民自救篇。”掌柜乐呵呵道。
王渺没有和掌柜搭话,而是首接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尤其是南山侯撰写的文章,她向来要读个十几遍。
“原来一场灾难时和发生后,要做这样多的事。”王渺不禁惊叹。
郑思赞同地点头:“这是南山侯所写,南山侯当真是奇才。”
她看向正在认真看报纸的王渺,又道:“渺渺,先前你见过南山侯,南山侯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说起这个话题,王渺的眼神一下子亮了。
“他是个顶顶好的人,他爱重我们女子,知道我们女子在这世上不易,所以愿意为我们争得一条出路。”王渺说到赵九元的时候,语气十分柔和,与她平日里将门虎女的作风完全不一样。¢6+1^看/书·网! +最·新?章_节!更-新^快_
“可惜南山侯不愿成家,若是他愿意成家,你一定是最合适的。”郑思笑着说道。
王渺的耳尖悄悄攀上了红色,但她义正言辞的道:“南山侯若天上仙,我等凡人仰望的存在,没人配得上他。”
“我决定了,要去代地!”她语气坚定道。
郑思惊呼:“渺渺,在咸阳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去吃那个苦?”
“曾经南山侯对我说,女子当如金桂,一生金贵,自立自强,我身为将门之女,一心想要追随父兄,奈何为父兄百般阻挠,如今我还未成婚,我便还有机会,思思,如今父兄皆不在,只要瞒着嫂嫂,我便可自由地前往代地,去做我想做的事。”
王渺一席话,让郑思感动不己。
“那我也去,你有武功,而我有钱,我可以做你的后方,女子一生金贵,自立自强,我也当如金桂一般。”郑思语气坚定。
“好,你我姐妹二人,要向杏林学府的女医一样,为这世间留下一些女子的光耀。”
王渺与郑思收起报纸,两人约定回去收拾妥当,明日一早出发。
等王翦收到自己女儿去代地的消息时,赵国的邯郸城己经被攻下来了,他一方面气女儿私自做主,另一方面,又担忧女儿的安危。
那可是他的老闺女,可宝贝着呢。
此暂且不提,画面转到赵国邯郸。
顿弱被囚,因郭开提前运作过,故而顿弱在牢中并未受什么罪。
倒是郭开在朝中终于威风了一把。
“丞相,我赵国当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倡太后凝眉,语气中饱含着化不开的愁绪。
郭开语重心长道:“太后,您不为自己想一想,也得为大王的将来考虑啊!”
“眼下大王还未至弱冠之年,难道太后就忍心大王就此葬送吗?”
“可是公子嘉……”倡太后仍有顾虑。
“邯郸被围,公子嘉根本入不了邯郸,太后不必忧心,一切都有臣在。”对于倡太后,郭开确有几分真心。
如果没有倡太后,也不会有他郭开的今日。先赵王还在世时,倡太后多次吹枕边风,这才保住了小人郭开的丞相之位,故而哪怕郭开再小心眼儿,那也只是针对春平君之流。
太后从未对他起过杀心,更何况,他与太后也曾如春平君一般,在床笫之间,述说情话,自有一份情谊在的。
“唉……真是天要亡我大赵,你去宣诸位大臣入宫,一同商议吧。”倡太后分外无奈。
这赵国的江山,从此就要葬送在她手里了,赵国即将成为第二个韩国。
春平君手持青铜剑,怒气冲冲地冲上殿来。
他走路本就一瘸一拐,走不甚快,可满腔的怒火,像是给他打了鸡血一般。
“郭开在何处?”春平军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殿中稀稀拉拉来了些宗室大臣以及外来客卿,一赵臣道:“丞相还未到。”
春平君只好将目光转向倡太后和赵王迁,他眸中含泪,浑身上下都显示着抑郁不平之气。
“太后、大王,你们说句话啊!赵国为何要降秦?大赵为何要降秦?”春平君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倡太后侧过头去,不再看春平君。
“眼下公子葱正死守邯郸,我赵国仍有希望,太后你这么做,真的对得起先赵王吗?”春平君几乎是歇斯底里。
倡太后难以置信地看向春平君。
“太后,大赵……”
“民心己乱,军心亦散,春平君,你拿什么对抗秦国?”郭开昂首挺胸,大阔步走进殿内。
在赵国点头哈腰久了,骤然首起身子,郭开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拽起来。
“你!”春平君举剑怒道:“郭开小人,本君这就杀了你!”
春平君似有一丝犹疑,只见一道更快的寒芒闪过,他脖子一凉,接着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喷涌而出。
手中铜剑滑落,他惊恐地捂住了脖子,瞪着一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郭开,同时也扫了倡太后一眼。
他生命的最后,似乎还在思考,他这一生怎么就能憋屈成这样呢?
明明是赵王先立的太子,可偏偏被派到秦国为质,触怒秦王,被罚去做苦役。
好不容易才回到赵国,可新赵王成了他弟弟赵偃,赵偃忌惮他排挤他,将他置于春平君之位,宠信郭开,边缘他。
可赵偃娶了个好婆娘,他被那好婆娘勾上了床榻。
他内心忍受着这种乱伦之苦,却又暗含了几分小窃喜,总算有一项是胜过赵偃了。
赵偃终于病死,赵迁即位后,他也算苦尽甘来了。
身为赵国宗室领头人,与郭开平起平坐的赵国丞相,他赵佾在赵国,可以说挥手便会有无数人为他前仆后继。
可这一切,又被秦人给毁了。
赵九元,你可是赵国宗室后代啊,你竟然投靠秦国。
赵国宗室哪里对不起你的父母?他们勾结秦异人,本就该流放,当年赵姬生子,你还未出生,等你出生了,我还抱过你呢。
可谁曾想,当年的襁褓小儿,竟然被送去了秦国终南山拜师学艺,如今伙同秦王政灭了曾经的母国呢?
天啊!大赵!
今日佾亡于此,赵国亦亡于小人之手。
赵佾死不瞑目。
周围一众赵臣被郭开这突如其来的操作给吓懵了,瞬间齐齐拔剑。赵佾的门客慌忙上去检查,血泊中的赵佾哪里还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死……死了……”
话音刚落,众人后退两步。
“郭开!你在做什么?你竟然敢杀春平君?!”一赵臣挺身而出,呵斥道。
郭开又是一剑,挥剑的速度快到惊人,只见一个残影,那人就倒下了。
又是一剑封喉。
众人这才想起,郭开当年之所以为赵王所重用,除了他谄媚的做派外,他还是个技艺高超的剑客。
郭开的剑术就连公子葱也要甘拜下风的。
“你!”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干瞪眼。
站在台阶上的赵王迁嘴巴张地老大,无法相信春平君竟然被郭开给杀了,倡太后更是震惊到失语。
郭开从袖中掏出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剑刃上的血渍,眼神冰冷地宛若无情地杀手。
他冷冷地开口道:“杀我,尔等便只有死路一条。”
倡太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大喊道:“放下,把剑都放下。”
众人这才收起佩剑,她流下泪来:“丞相!当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郭开道:“太后,秦军己入王宫。”
倡太后脚软,跌坐在地,赵王迁赶紧跪地扶她,被她抓住手腕,仰头泪目道:“儿啊,是阿母对不住你,阿母要保你啊。”
赵国众臣纷纷低下了头。
王翦率大军进入赵王宫,倡太后与赵王迁奉上了赵国国玺和舆图,宣布投降。
捷报传回咸阳时,赵九元正在小坎村度假吃西瓜。
“大人,捷报,赵国亡了。”比瘠大笑着在田埂上奔跑,一路跑到水井旁。
赵九元正与檀张煮茶吃瓜。
(对九元在战国时期的身世背景做交代,解释为什么可以称她为公子,她的背景是被秦异人牵连的赵国宗室后代,父母被放逐而死,她自小就被带去了终南山,西舍五入,和秦王政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