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为何驱逐方士?”
赵九元应道:“吾从未驱逐过方士,方士走访山川,遍迹名山大河,除了丹药有毒外,并无不妥,若其所见所闻,能汇聚成山川地理志,实乃大功一件。,3/3.k?a¨n~s_h,u¨.\c`o-m_”
“金丹一道,有可取之处,亦有不可取之处,追逐长生,本就是个人选择,但要以此欺骗世人,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她语气冷了下来。
在场学子当中,也有人立志要做方士的,但所有方士都在传,秦王设牲畜笼,专喂畜牲吃丹药,那些吃过丹药的畜牲都死了。
从此以后,秦王不喜方士,咸阳大肆驱逐方士,导致方士远走他国求生。
没想到不是这个意思。
只要丹药不用金石炼制,只要无毒,仍旧能在秦国行走。
山川地理志,这倒是个新奇的东西,不少阅历丰富的学子心中显现出了诸多画面。
“先生心怀天下,在先生这里,儒学可治国乎?”
赵九元道:“儒可治国,治国却不可只用儒。”
“为何?请先生明示。”
“混乱之国,天灾不断,内有豪强兼并、盗匪横行,外有强敌环伺、刀兵相向,危急存亡之秋也,非暴烈手段,不可压制。”
赵九元顿了顿,而后又道:“太平之国,百姓安居乐业,为王朝延续,君主当施展德行,以仁义教化天下,如此方承平长久。.求¨书~帮? _更-新*最¢快\”
“但人性善恶不可测,为国当以德为皮、法为骨、道为筋,张弛有度,方能长治久安。”
赵九元缓缓起身,坐了这么久,腿有点麻了。
德为皮、法为骨、道为筋?
这秦国大庶长终于肯说出自己的主张了,还以为是什么有新意呢,还不是将他人的拿来自己用。
听闻赵九元爱看《吕氏春秋》,吕不韦光大杂学,原来这赵九元是个杂家之人。
韩非神色一沉,他与赵九元接触几回下来,便觉得此人滴水不漏。
如今更觉其深不见底。
他的主张,看似是儒、法、道并重,但其底色必定不是此三种主张。
他真正的主张从未宣之于口。
他为什么不显露自己真正的理论?是有难言之隐吗?
不得不说,韩非的洞察力强悍无比,他能看到事物现象之后的本质。
这是一种极其可怕的能力。
“既然如此,先生当知秦法严苛,行重典刑,根本不讲德行仁义,按照先生的意思,秦国如今也身处危急存亡之秋咯?”一白衣士子开口道。§?¢齐%?盛/小.×说¨.网¨¢2 ??+首|?发?
嗯?
这是在学我先前辩驳怀石?
不等赵九元开口,那学子又道:“老子云:‘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
“今秦驱民如牛马,常年征战无休,赋役无度,关中父老,可得喘息之机?”
“首功之制,固可激勇,然亦滋长残忍嗜杀之气,败坏人伦。”
“无为而治,顺民情,惜民力,与民休息才是正道。”
“况且先生先前不也说,以道为筋吗?”
“在先生看来,秦王为何不停歇这并呑六国之心?”
白衣士子一番激昂之言,倒让赵九元侧目而视了。
此人问出了一个在场六国之人皆想问的问题。
让秦国罢兵,停歇战事。
真是个清澈既愚蠢的学生。
赵九元辩道:“秦法严苛,难道六国之法就不严苛吗?诸位都是学识渊博之人,当知诡辩一道,一首是名家之属。”
莫名被cue的公孙离:???
“当今秦法之下,吏治清明,国库充盈,甲兵执锐,百姓虽劳,守法耕织可得温饱,奋勇杀敌可得爵禄,我大秦蒸蒸日上,何来危急存亡之秋?”赵九元拂袖看向那白衣士子,认真说。
危急存亡的,怕是你们山东六国吧?
在场的秦臣和秦国学子纷纷在心里翻白眼。
“老子之道,乃无为而无不为之道,可用于治国,然老子的意思却并非君主放任不管,要想与民休养生息,必得国先安宁,国无宁日,民不聊生。”
“裂土分疆,分而治之,兼并不断,战争频仍,难道如今是国家能享安宁的时刻吗?”
“要想秦国放弃吞并之心,呵呵呵,这真是我听到的最好听的笑话,山东六国君主,谁不包藏一颗吞并之心?假使秦国罢兵,赵国就不会攻打燕国了吗?魏国就不会攻打楚国了吗?韩王就不怕哪一天邻国悄悄攻占了他的王都吗?”
韩相张据:“……”竖子,你举例就举例,怎么一嘴就把我韩国给说没了?
“我关中之地,沃土千里,如今新粮推开,稻粟丰产,民仓鼓实,秦王也在施行轻徭薄赋之策,可以说,秦之民幸福程度远胜于六国之民。”
赵九元哂笑:“本就是大争之世,唯有争才能存,看来你是没把老子的道学到家啊。”
在场看热闹的咸阳百姓纷纷点头。
“就是就是,我秦国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这群六国来的人没见识,还以为我们是山野野人茹毛饮血呢。”
“真是一群见识浅薄的小肥豚,我秦国大庶长三言两语就给人说哭了。”
白衣士子眼圈微红,低下头去,不敢再言。
又一人语气不善地开口:“先生身为秦国大庶长,非王非侯,出行却乘西驾马车,可是违背了周礼?”
赵九元挑眉:“秦王唯才是举,爱才如命。诸位若来秦国,所行之事对大秦有所裨益,别说西驾马车,把八马拉车,秦王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赵九元说完,看向秦王政,眨眼笑道:“您说是吧?大王。”
秦王政一愣,还有他的戏份呢,他旋即哈哈大笑:“赵卿所言,即吾之意。”
六国使臣:无耻之尤!
竖子安敢公然挖墙脚?
正在一旁暗中窥伺的胡无悔当即写道:“秦王政十三年冬至,大庶长于同文学府论道六国学子百余人,当学子问,君非公非侯,却乘西驾,有违礼制。”
“九元笑对秦王曰:秦王唯才是举,爱才如命,若有人事秦而大成者,八马也成。”
“秦王大喜曰:卿知我。”
赵九元面对诸多学子的围攻,丝毫不慌。
这群学子论到后头,几乎是人身攻击了,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几乎是学子说一句,赵九元答一句,把看热闹的惊地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