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来那两天他还带我下馆子吃西餐,给你们买点心,说生意赚了大钱要跟咱们好好过日子,但他昨天一分钱都没留给我……一分钱都没留啊。`晓/说^C′M\S· +唔*错~内.容`”
林月珍通红的眼睁大,声音都在颤抖,“包让他拿走了,我没饭吃没水喝,今天有好心人帮我给手机充了电,我才发现,连卖炒粉的辛苦钱都被他转走了。”
“妈妈脑子笨,妈妈没脸见你和皎皎,我也想在这找个短活干干,攒够了钱自己买票回江城,可没人要我……”
林月珍缩在火车站的角落,鬓发凌乱。
羞耻心如巨浪般上涌,混合着无尽的恐慌,掐得她喉咙生疼,“我总觉得身份证就在包里,是他骗我,他拿去贷款怎么办……银行卡里还有那么多钱,我听说有身份证就能取,皎皎急着用,该怎么办啊?”
“早就转出来了,”许霁青道,“也没多少钱。”
林月珍没开过信用卡。
去年刚来江城那几个月,要置办的东西不少,还有旧债要还,几乎把那几张储蓄卡榨干了。
只是林月珍一直不知道。
许霁青垂着手,眸光比夜色寂静,“现在去火车站的派出所,找民警挂失身份证,看看能不能征信封锁。”
“他这半年打你了吗?”
林月珍欲言又止,习惯性地反驳,“不、不算打……”
“好,”许霁青闭了闭眼,“跟警察说实话,报案。.d~i\n·g^d?i_a*n/k′a.n.s¨h!u~.~c+o*m¨”
“他过去赌博闹事拘留过多少次,差点打死儿子在牢里蹲过几年,都说。”
他没有激烈的情绪。
但就是这种冰封般的平静,让林月珍崩溃不已。
她是习惯了找依靠的懦弱性格,一天没闭眼没吃饭,最恐慌的事情有许霁青担着,以为塌了的天有儿子顶着,哭着哭着,又止不住地开始后怕。
“要不是我手机不值钱,他是不是也要把它偷走?”
“不是因为不值钱。”许霁青说。
“是许文耀习惯了你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包里,以为自己都拿走了。”
世界像一出巨大的荒诞戏。
每当他在幕间喘息过来,帷幕拉开,总会有更荒谬的演出等着他。
夏夜寂静,许霁青靠在床头,声音里一点起伏都没有,“他又赌输了,急着回本。”
“可只要我还活着,许文耀自己也知道,他拿完这次,就不可能再从你身上榨出一分钱,那让你回江城还有什么意义?”
“让你回来报案吗。”
他笑了笑,“与其留下这种隐患,为什么不让你消失?”
从申城到江城,其实不算远。
但对于算准了她性格的许文耀来说,没钱没身份证没人,就像是砍断了林月珍的双腿。,求\书\帮? ^冕/废_岳~黩¢
几个小时的高铁路,就可以把她牢牢困在这里,再也回不去。
林月珍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曾以为,丈夫已经悔改过了,日子一天天过,他们只剩个空架子的家总有一天能修复如新,一切都会好起来。
哪怕偶尔有摩擦,哪怕内心深处恐惧着他重新失控,也懦弱地觉得,顺着他是避免可怕事情发生的唯一方法。
原来……
这么多年了,只有她还在把他当成家人。
她的孩子们遍体鳞伤。
睡在她枕边的人,早已不是年少时的恋人,而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
苏小娟说到做到。
一整个暑假里,哪怕公司里的事再多,她都风雨无阻,早晚接送苏夏去音院李老师那练琴,中午还要特地再过来一趟,在琴房楼的小房间陪女儿吃饭。
如此严密的看管之下,苏夏溜去南城或者肯德基的机会几乎为零。
坏消息,许霁青很少回她短信,对自己的行踪更是三缄其口,半个字都套不出来。
好消息,她化悲愤为力量,不专注也得专注。
这场大提琴决赛的结局,原本影响的只是年底自招考试的名额,如今有了一层别的意义:
只有好成绩,才能让苏小娟松松口。
要是真等到年底再恢复自由,许霁青早不知道消失到哪儿去了。
怀揣这样的信念,苏夏超常发挥,带着爆棚的好运气,再次压线拿到了决赛的二等奖——
一等奖都是音院附中的专业琴童。
她不准备走职业路线,用全国二等奖去撬动特长生自招,只要文化课成绩能跟上,连许霁青后来考上的清大都够了。
苏小娟乐得合不拢嘴,要不是和娘家人关系太僵,简直恨不得在老家开流水席,好好炫耀炫耀自家的出息女儿。
从申城回来的飞机上,苏小娟豪气开口,“游艇要不要?”
“正好是夏天,选个你们小姑娘喜欢的款式,带你的好朋友们出海玩。”
屏幕上亮着电子宣传册,她翻得挺来劲,“内饰和船头都能定制,我觉得就做个你名字的烫金,像你大提琴盒那样,白天太阳晒着漂亮,晚上灯光一打也好看。”
命运真是很玄妙的东西。
上辈子她好不容易撒娇要来的游艇,现在是妈妈主动给的,大概率还比之前那个更贵。
而苏夏却没那么想要了。
真正想要的奖励,苏小娟帮她实现不了,她只敢在心里虔诚许愿——
有没有哪位好心的神仙,能让许霁青莫名其妙出现在她面前?
拜托了。
上多少香她都心甘情愿。
老天爷听没听见她不知道。
但回到江城的次日,连推了一礼拜公司活动的苏小娟就出了差,去港城待三天。
苏夏如同飞鸟出笼,当即打车去几个根据地兜了一大圈,除了发现炒粉摊又只剩林月珍一个人,一无所获。
从南城回来时,天已经黑透。
蔫答答的苏夏被李老师带的小师姐李纯捞起,带去市中心庆祝比赛胜利。
女生今年音院大三,家境优渥,和苏夏一起去京市上过大师班,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比学校里不少同学都亲近。
获奖消息一出,李纯问了她好几天何时约饭。
终于在今天抓到了人,目的地无比明确,兴冲冲拉着她的手上到顶楼,拉开厚重的酒吧大门就把人往里拽。
门里门外,俨然两个世界。
灯影昏昧,霓虹与激光在暗色中炸裂,空气里浮动着浓重的香槟味和香水味,低音炮的轰鸣从脚下直窜脊背,震得苏夏胸腔发麻。
勤勤恳恳一整年,她的道德感水涨船高。
上辈子对这种地方不陌生,现在她心虚极了,进门就想原地转身。
“不是吃饭吗,来这干嘛?”
鼓点声太重,苏夏听不见自己声音,趴在李纯耳边大声说,“我不能来这,我还是未成年。”
“你看看你这个怂劲儿,还是艺术生吗。”
李纯不由分说,把她一路拉到卡座,“吃饭哪有帅哥有意思,小师姐带你来解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