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曦刺破太行山东麓的薄雾时,一场惨烈厮杀的余烬,仍在寒风中散发着刺鼻的血腥与焦臭。?兰_兰+闻^学_ ?已?发¢布+最`欣¨蟑!踕+
神农谷的士兵们,正以一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冷静到近乎麻木的效率,清理着战场。
没有欢呼,没有喧哗。
只有金属工具与冻土碰撞的闷响,以及偶尔响起的、对讲机中传来的冰冷指令。
李存义站在山岗上,身上还带着硝烟的味道。他手中的望远镜,却并未看着山下那片宛如地狱绘图的战场,而是遥遥望向了南方。
仿佛他的目光,能穿透千山万水,抵达那个烟柳繁华、温柔富贵的江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北方的债,需要用北方的血来偿还。
而南方的富庶,也该为他的霸业,流尽最后一滴血了。
“主公。”
张秀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递上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昨夜的血腥场面,对他这个文人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但他强行压抑着,努力维持着谋士的体面。
“那些军阀的尸体,都堆到一起了。按照您的吩咐,没有焚烧,也没有掩埋。”张秀才低声说道,“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处置?”
李存义拧开水壶,喝了一口热水,暖意从喉咙一首流淌到胃里。
他淡淡地说道:“处置?为什么要处置?那是我的战利品,是我的功勋章,更是我即将发往整个河北、乃至全天下的……请柬。”
张秀A才的瞳孔猛地一缩。
请柬?
用数万具堆叠起来的尸山作为请柬?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霸道,何等蔑视天下群雄的宣言!
“传我命令。”李存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宣传队进场,给我用最好的角度,把这尸山血海的场面,给我拍下来!我要让所有想跟我掰手腕的人,都好好看一看,他们的前辈,是怎么躺在这里的。·x\w+b^s-z\.?c`o,m/”
“另外,告诉钱多多,南边……可以动手了。”
“是!”张秀才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
他知道,当主公说出“动手”这两个字时,一场比北方战场更加血腥、更加残酷,却不见硝色的大战,即将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正式拉开序幕。
……
江南,扬州。
这里是整个大唐,乃至五代十国时期,最繁华的销金窟。
运河之上,舟船如织,昼夜不息。秦淮河畔,画舫凌波,笙歌彻夜。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脂粉的香气与铜钱的芬芳。
扬州最大的绸缎庄“锦绣阁”内,掌柜的孙德胜正满面红光地招呼着一位来自汴梁的大客商。
“张爷,您瞧瞧这批蜀锦,这光泽,这手感,整个扬州城,您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了!”孙掌柜捻着自己精心修饰过的山羊胡,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那被称为张爷的胖大商人,随手拿起一匹云纹蜀锦,在手里掂了掂,又对着光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确实是好东西。”张爷颇为自得地说道,“孙掌柜,这次我带来的,可都是上好的雪花盐。你知道,这玩意儿在北方,那可是硬通货。五十船,换你锦绣阁所有的现货,如何?”
孙掌柜的眼睛瞬间亮了。
雪花盐!
那可是最近从一个自称“神农商行”的神秘组织里流出来的好东西。洁白如雪,细腻如沙,没有任何苦涩味。一经问世,便立刻将市面上那些青黑色的粗盐、苦涩的井盐冲击得溃不成军。
江南的世家大族,如今请客吃饭,若是桌上摆的不是雪花盐,那都是要被人在背后笑话的。
这东西的利润,简首比抢钱还快!
“张爷,您说的是真的?五十船雪-花-盐?”孙掌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千真万确!”张爷傲然道,“我跟神农商行搭上了线,人家说了,只要有足够的硬通货,盐,管够!”
孙掌柜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仿佛己经看到,无数的铜钱、银锭、甚至是金条,正朝着他的库房滚滚而来。\第¨一/看?书?旺· ^嶵¢芯*章+洁_更-歆\快!
“换!当然换!”他想都没想,一口答应下来,“张爷,您稍等,我这就去清点库房!”
然而,就在孙掌柜转身的瞬间,一个伙计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如纸,声音里带着哭腔。
“掌……掌柜的!不好了!出大事了!”
孙掌柜眉头一皱,不悦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看到有贵客在吗?”
“不……不是啊掌柜的!”那伙计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门口!门口来了一大帮人,自称是什么‘神农商盟’的!他们……他们也在卖盐!”
“什么?!”孙掌柜和张爷同时大惊失色。
神农商盟?
这是什么东西?跟神农商行又是什么关系?
两人快步走到门口,只见锦绣阁对面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己经搭起了一个巨大的棚子。
上百个统一着装的壮汉,正从一辆辆他们从未见过的大车上,往下搬运着一口口沉重的麻袋。
棚子前面,一张长长的桌子一字排开。
桌子后面,一个穿着极为考究,气质精明干练的年轻人,正拿着一个铁皮喇叭,用一种中气十足、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大声叫卖着。
正是钱多多。
“江南的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神农商盟,今日在扬州开业大酬宾!为回馈扬州百姓,本店特推出特价雪花盐!”
钱多多抓起一把盐,那盐在他手中,于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比孙掌柜见过的任何一批雪花盐都要洁白、细腻。
“大家看好了!如此品质的雪-花-盐!过去在市面上,一斗要卖多少钱?一两银子!甚至更高!”
“但是在我们神农商盟,今天!不要一两,不要半两!”
钱多多顿了顿,环视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伸出了一根手指。
“只要一百文!一斗雪花盐,只要一百文!人人买得起,家家吃得上!”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一百文?我没听错吧?”
“这……这是真的假的?莫不是骗子吧?”
“管他是不是骗子,一百文,先买一斗回家尝尝!”
人群像是疯了一样,朝着棚子涌了过去。上百名壮汉立刻手拉手,组成了一道人墙,勉强维持着秩序。
“大家不要急!不要抢!排好队!人人有份!管够!”钱多多扯着嗓子大喊。
锦绣阁门口,孙掌-柜和那位张爷,己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百文”这个数字在嗡嗡作响。
一百文一斗?
这……这不是卖盐,这是在扔石头啊!
他们进价都不止这个数!神农商盟这么干,他们图什么?他们不赚钱吗?
张爷更是浑身冰冷,他带来的那五十船盐,瞬间从人人追捧的香饽饽,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烫手山芋。
这哪里是做生意?
这是在用一座金山,活生生地砸人啊!
“疯了……疯了……”孙掌柜喃喃自语,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扬州的盐市,乃至整个江南的盐市,从今天起,要彻底变天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接下来的三天里,“神农商盟”这个名字,像一场飓风,席卷了整个扬州城。
他们不仅卖盐,还卖糖,卖肥皂,卖各种各样新奇古怪却又无比好用的生活用品。
无一例外,所有的商品,都拥有着远超时代的技术水平和令人发指的低廉价格。
白糖,甜得发腻,价格只有市面上黄糖的一半。
肥皂,去污能力极强,香味清新,价格比皂角便宜三成。
甚至还有一种叫做“水泥”的灰色粉末,兑上水和沙子,一夜之间就能变得比青石板还硬。
扬州的同行们,从最初的震惊、不解,到后来的愤怒、抵制,最后只剩下了深深的绝望。
这不是竞争。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神农商盟的生产力,对于这个时代的手工业者来说,就是一场降维打击。
他们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开着联合收割机的现代农场主,闯进了一群拿着石镰刀耕作的原始人部落。
反抗?
拿什么反抗?
三天时间,扬州城内超过七成的盐铺、糖坊、杂货铺,关门倒闭。
无数的掌柜和伙计失业,无数的家庭陷入困顿。
整座城市的经济秩序,被神农商盟用一种最野蛮、最粗暴的方式,彻底撕碎,然后重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钱多多,此刻正悠闲地坐在扬州最豪华的酒楼“明月楼”的顶层包间里,一边品着上好的碧螺春,一边听着手下的汇报。
“盟主,扬州城内所有世家大族,都派人递来了拜帖,想要求见您。”
“盟主,城外的几家最大的绸缎庄和瓷器坊,也托人传话,想要跟我们谈一谈。”
“盟主,南唐官府派人来问话了,不过被我们的人挡回去了。”
钱多多听着汇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一切,都在主公的预料之中。
先用雷霆手段,砸碎他们的饭碗,摧毁他们的骄傲。
然后,再给他们一条活路。
一条,只能跪着,像狗一样,接受神农商盟施舍的活路。
他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与他精明商人外表截然不同的、属于上位者的冷酷。
“告诉他们,想见我,可以。”
“明天,在瘦西湖上,我开一场‘招商大会’。”
“有资格上船的,才能活下去。没资格的……”
钱多多的嘴角微微上扬。
“……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