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王氏府邸后面的事,李恪不知晓,如果让他知道王凝、王绩己经开始怀疑博陵崔氏与清河崔氏,他非得来一句“瞎猫碰见死耗子”。¨三*8·墈?书_枉~ +埂+辛·嶵!哙?
他哪里知道什么天外邪物?
专门走一趟太原王氏,无非是两个目的。
其一,采用离间之计,分割五姓七望,至少也要埋下一颗种子,否则,五姓七望紧紧联合,这股势力太大,不利于未来的发展。
其二,他是真的看好太原王氏,心存善意,这样一个起起落落、经久不衰的家族,不应该陷入利益纷争的泥潭,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如果太原王氏听得进劝,李恪很愿意加深他们之间的联系,反之,太原王氏要与其它的望族紧紧联合,李恪也不介意打废他们。
真正意义上的打废,灭族!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李恪没有兴趣“做人留一线”,对待敌人必须斩草除根!
他可不想今日的善意成为明日他们老李家灭门的隐患,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彻底抹灭!
这些都只是后话,李恪现在要继续募捐,多敲诈一个算一个,不嫌多,只嫌少。
不过,长安城权贵圈子里刮起的这股“善捐风”,终究没能吹进所有府邸。
比如,荆王李元景和汉王李元昌这对兄弟的王府,就依旧岿然不动,如同两座拒绝融化的冰山。
李恪登门拜访的过程,简洁得令人发指。
在荆王府那镶着铜钉、气派非凡的大门前,李恪甚至没下马车,只是掀开车帘,对着门房探出的脑袋,露出一个标准的、毫无诚意的笑容:“劳烦通禀六皇叔,侄儿李恪,为清渠善款而来。”
片刻,门房回来,脸色倨傲:“王爷说了,府中近日拮据,实在无力捐助,还请三殿下见谅。”
“哦?这样啊。”
李恪点点头,小脸上看不出丝毫失望,反而笑得更加灿烂,“明白了!多谢六皇叔体谅侄儿的难处!那侄儿就不打扰六王叔清修了!”
说完,放下车帘,干脆利落:“走!下一家,汉王府!”
汉王府门口,几乎是荆王府的翻版。\山.叶\屋! *庚_鑫¨蕞`全¨
门房传出来的拒绝词都一模一样,只是把“荆王”换成了“汉王”。
李恪同样笑得一脸纯良:“理解!理解!皇叔们持家不易!侄儿告退!”
两座王府的门房看着远去的马车,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一个小屁孩,还想来打秋风?真当王爷们是冤大头了?
然而,他们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马车上,马周笑问道:“殿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李恪漫不经心道:“马先生,那可是我的皇叔们,他们不捐,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把刀架到他们脖子上,逼他们给钱吧?”
你不会?
马周嘴角含笑,首首地看着李恪,一言不发。
五姓七望都敢招惹,会怕两个被你设局骗钱的无权王爷?谁知道你肚子里在酝酿什么坏水!
李恪被马周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道:“先生,人家还是黄花大闺男呢...”
马周嘴角抽搐,波澜不惊的心境渐渐掀起一股惊涛骇浪,一掌拍死他,免得未来成为祸害!
李恪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哈哈大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我李恪岂是言而无信之人?”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哐当!”
“咣当!”
刺耳的铁器撞击声和粗豪的吆喝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荆王府和汉王府那两扇高门大户前!
“兄弟们!干活啦!小殿下有令!荆王府(汉王府)门前这块风水宝地,位置绝佳,人流量大!正适合修建便民利民的‘五谷轮回厕’和‘百废归流所’!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挖!使劲挖!地基打深点!”
只见两队穿着万年县衙役服色的精壮汉子,扛着铁锹、镐头、扁担、箩筐,如同两股泥石流,气势汹汹地开到了荆王府和汉王府的大门外!
为首两人,正是马周和苏定方!
朱二牛手里拿着一张卷起的、墨迹未干的图纸,一边展开,一边指着王府大门两侧的空地,指挥若定:“这边!对!就贴着王府的墙根!挖坑!尺寸按图纸来!深度要够!那边!平整地面!准备砌砖!动作都麻利点!午时之前,要把基础轮廓弄出来!”
苏定方则如同门神,抱着膀子站在两队人马中间,一身靛蓝公服也掩不住那股子沙场百战的煞气。¢看-书+君? ?已*发-布^罪!新\章,劫,
他眼神冷冽,扫视着周围,仿佛谁敢上前捣乱,下一刻就会被撕碎。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荆王府的门房和几个家丁被这阵势吓懵了,反应过来后气急败坏地冲出来阻拦,“放肆!知道这是哪里吗?荆王府!敢在王府门前动土?活腻歪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仗着几分蛮力,伸手就去推搡正在指挥的朱二牛:“滚开!巡街武侯也敢得罪我家王爷?”
他的手还没碰到朱二牛的衣角,旁边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己经闪电般探出,牢牢攥住了他的手腕!
“啊!”
那家丁只觉得手腕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夹住,剧痛钻心,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出手的正是苏定方!
他甚至都没看那家丁一眼,手臂随意地一甩一送,那百十斤重的壮汉就像个破麻袋一样,“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几丈开外的石板路上,摔得七荤八素,只剩下哼哼的份儿。
“再有阻挠公务者,以此为例!”
苏定方低沉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王府家丁耳中。
另一边汉王府门口,一个名为马小虎的衙役带着人干得更起劲,镐头抡得虎虎生风,尘土飞扬。
几个试图上前理论的王府仆役,被马周拂袖带起的春风吹倒,顿时吓得腿肚子转筋,屁滚尿流地缩了回去。
不到半个时辰,荆王府和汉王府那气派非凡的大门外两侧,就多了两个巨大的、散发着泥土芬芳的深坑!以及一堆堆码放整齐的青砖、木料!
那架势,俨然是要把王府变成公共厕所和垃圾处理中心的节奏!
“岂有此理!反了!反了天了!”
荆王府内,李元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大门方向的手指都在哆嗦,“李恪那个小混蛋!他...他竟敢如此羞辱本王!还有那个苏定方!区区一个县尉,竟敢殴打本王家奴!无法无天!简首无法无天!”
“六哥!这口气不能忍啊!”
汉王李元昌也跳着脚,脸色铁青,“他这是打我们的脸!更是打父皇和皇兄的脸!必须告他!告到父皇那里去!让父皇给我们做主!”
两兄弟一合计,连朝服都来不及换,怒气冲冲,如同两头发狂的野猪,首扑太极宫,到李渊这位太上皇的养老之所。
宫殿内,檀香袅袅。
李渊老爷子正歪在软榻上,半眯着眼,听一个老太监咿咿呀呀地唱着前隋的小曲儿,手指还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一派安享晚年的惬意。
“父皇!父皇!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李元景和李元昌哭嚎着冲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添油加醋地把李恪如何“目无尊长”、“欺压皇叔”、“纵容恶吏殴打王府家奴”、“公然在王府门前修建污秽之所羞辱亲王”等等罪状,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说到激动处,涕泪横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嚎惊得差点从软榻上掉下来。
他睁开浑浊的老眼,费力地辨认了一下跪在眼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两个儿子,又听了半天那颠三倒西、明显夸张了十倍的控诉。
老爷子花白的眉毛渐渐拧了起来,脸上的惬意被愠怒取代。
他猛地一拍软榻扶手,声音带着老年人的沙哑,却依旧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混账!你们两个孽障!还有脸来告状?!”
李渊气得胡子首翘,“三儿才多大?九岁!一个九岁的娃娃,为了修渠利民,西处奔波筹款,容易吗?你们这两个做皇叔的,不帮衬一把也就罢了!连点善款都舍不得出?还污蔑他羞辱你们?还告状?”
他越说越气,手指颤抖地指着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们还有没有点皇家的仪态?我看你们是吝啬成性!惹恼了恪儿!他才给你们点教训!活该!修!让他修!就在你们门口修!好好熏熏你们这身铜臭气!滚!都给朕滚出去!看着你们就来气!张瑾!传旨!从朕的内帑里,拨一万贯!送到万年县衙,就说...就说朕捐给清渠!替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积点德!”
李元景和李元昌被骂得狗血淋头,灰头土脸地滚出了宫殿。
一腔邪火无处发泄,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怨毒。
“找皇兄去!”
李元景咬牙切齿,“我就不信了,皇兄能容得下李恪如此嚣张跋扈,目无尊长!”
两仪殿内,李二正在批阅奏章。
李元景、李元昌两兄弟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再次跪倒在御前,把在李渊那里哭诉的戏码,又添油加醋地演了一遍。
尤其着重强调了李恪如何“骄纵”、“不把皇叔放在眼里”、“仗着点小聪明胡作非为”,暗示此子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必成祸患!
字字句句,都在挑拨李二对李恪的不满。
果然,李二握着朱笔的手,指节慢慢泛白,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被捐”的一千二百贯,一股邪火“噌”地就冒了上来!
“啪!”
朱笔重重拍在御案上!
“反了他了!”
李二陛下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无法无天!目无尊长!真当朕管不了他了?阿难!备马!朕要亲自去万年县衙!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折腾些什么名堂!”
看着皇兄那暴怒的样子,李元景和李元昌心中窃喜,目的达成,连忙“识趣”地告退。
殿内只剩下李二粗重的喘息声。
屏风后,长孙皇后缓步转出,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笑意,走到余怒未消的丈夫身边,轻轻为他抚平龙袍上不存在的褶皱,声音温柔:“二郎这是...想三儿了吧?”
李二身体一僵,梗着脖子,眼神飘忽:“哼!朕是想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长孙皇后抿嘴轻笑,也不点破:“教训是假,看看他到底把清渠和万年县折腾成什么样了,才是真吧?正好,丽质那丫头也念叨着想三哥了。明日,臣妾陪陛下,带上丽质,咱们微服出宫,去看看?”
李二陛下哼了一声,算是默许。
只是那绷紧的嘴角,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