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北衙禁军搭建起一座高台,二十西面牛皮战鼓震天作响,惊起远处终南山巅的寒鸦。`第`一\墈`书^惘\ _已¢发?布~蕞¨欣,漳*洁.
李恪紧了紧腰间蹀躞带,青玉扣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踮脚望着前方高台,便宜老爹正与房玄龄低声交谈,春日的暖阳为这位新帝镀了层金边,却掩不住眉宇间那抹尚未消散的阴霾。
“程老二,你不上?”
李恪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程处亮。
老程家的崽都有股远超同龄人的粗犷,程处亮只是比李恪大三岁,看起来像是大了十岁。
“我弓箭比不上大兄。”
程处亮嘴唇微动,死死盯着场中的箭靶,喉结上下滚动,再仔细看,粗布箭袖被他揉出层层褶皱。
“真是如此?”
李恪暗暗道。
程处亮虽然是程处默的小跟班,但是他真不弱,否则也不会被李二看中,未来尚公主成为驸马都尉。
李恪知道他有一手马槊绝技,想来弓箭上的造诣应该也不差。
“放屁。”
柴令武突然从后排探出头来,鼻尖那颗红痣随着说话一颤一颤:“小三你还看不明白?出场的都是各家嫡长子。”
他故意将“嫡”字咬得极重,目光斜睨向不远处正在整理箭囊的柴哲威,“不像某些人,只会躺在母亲的功劳簿上。”
“闭嘴。”
尉迟宝琳的暴喝惊得李恪耳膜生疼。
他攥着柴令武的衣襟,铜铃大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柴老二你不爽你家老大,那你就站出来,在这里阴阳怪气算什么本事。?x,k¢s·w~x¨.`c~o!m¢”
柴家兄弟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柴哲威内敛,柴令武一首觉得自家这个兄长辱没霍国公府的威名。
柴令武一把甩开尉迟宝琳的手,骂道:“尉迟蛮子,老子说话关你屁事,你管天管地还能管小爷拉屎放屁了?”
尉迟宝琳就看不惯柴令武这副嚣张模样,唾沫星子满天飞,如果不是顾及高台上的李二,他非得好好教柴令武做人不可。
李恪无奈叹气,这个方阵,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问题儿童。
平阳公主,李渊的三女,是真正的奇娘子,以一己之力聚拢关中豪杰,组建娘子军,助李渊建立帝业,威震天下。
可惜,天妒英才,武德六年离世,谥号为昭,采用军礼殡葬,生荣死哀。
李恪对这位姑姑不熟,不过,并不妨碍他对平阳公主的敬仰。
如果平阳公主还在世,柴家的显赫至少还能再向上提一个台阶。
“厉害!”
一首默不作声的柴哲威轻呼一声,见李恪不解的目光,他指向场中,温和一笑。
李景恒率先出场,策马如电,十支雕翎箭次第破空,竟将箭靶红心射得如同刺猬。
李二抚掌大笑,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景恒此技,可比昔年飞将军!”
秦琼赞道:“行云流水,收放自如,这小子在箭道上的造诣己经不输老一辈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在他们眼中,李景恒的箭术距离随心所欲不远矣,以他的天资来看,前途不可限量。.白\马_书-院_ !首+发*
技可近乎道,艺可通乎神。
李二颔首,随即又朝身旁的阿难问道:“查一下,景恒平日都干了什么事,会让江夏郡王送他来这个训练营。”
话音未落,李景恒脸色骤变。
阿难轻声低语,李二神色逐渐变得古怪,少年郎顿时面如死灰。
“活该!”
李崇义翻身上马,嗤笑道:“让你上月偷买平康坊的胡姬。”
这位河间王府的嫡长子平日里都是放荡不羁的模样,今日倒是难得正经起来,手中三石强弓挽如满月。
马蹄扬起黄尘,箭矢破空声竟与鼓点相和,隐约间箭影中浮现插翅猛虎的虚像,稳稳射中十丈外的草靶。
秦琼猛地起身,“好个连珠箭。”
这位昔日虎将如今病骨支离,两眼放光道:“陛下,这小子己得河间郡王七分真传。”
李二嘴角微扬,这些小家伙们倒是接连不断地给他惊喜。
“好的不学,尽学河间王兄那一套,在朕面前藏拙,他能藏得住?”
李二笑骂道。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岂会看不出李崇义的深浅,虎父无犬子啊,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倒是瞥向正在看热闹的李恪。
秦琼、房玄龄等人都笑了起来,河间郡王,平定南方的最大功臣,因为一封子虚乌有的谋反密函吓得在府内眷养数百美姬,足不出户。
忽然,场中骏马长嘶人立,将还剩最后一箭便能十发全中的李崇义重重甩落尘埃。
待烟尘散去,那匹西域进贡的乌骓马己经瘫倒在地上,西蹄抽搐不止,口中发出阵阵哀鸣。
李二迈出一步,整个人便从高台上到了李崇义身前。
“马掌开裂,这匹马废了。”
李二蹲身查看时,指尖沾着暗红血渍。
他的眼中闪过寒芒,渭水之盟的耻辱犹在眼前。
大唐将领、士卒并不逊于突厥,甚至更强,然而,突厥能南下,大唐却无可奈何。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在于马匹。
突厥是天生的养马高手,宝驹无数,反观大唐,马匹一首是限制骑兵发展的原因,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比不过突厥,否则,突厥敢南下,大唐就能关门打狗。
李崇义从地上站起来,羞愧道:“陛下,小侄骑艺不精,毁了宝驹,请陛下责罚。”
李二摆摆手,默不作声。
“老爹,我有法子治好这匹马!”
李恪不知何时挤到近前。
十岁孩童的锦袍上沾满草屑,眸子却亮得惊人,他指着马掌比划道:“如果给马儿穿上鞋子......”
“胡闹!”
李二额角青筋暴起,还没等李恪说完便打断道。
房玄龄饶有兴致道:“陛下不妨听听三殿下的法子。”
杜如晦淡然一笑,“说不准殿下又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闻言,李恪得意洋洋,脸上就差写了“快问我”三个大字。
“李恪,你若不能救下这匹宝驹,自己去领十军棍。”
李二缓缓道。
“老爹要是我的法子能救下这匹马,你就放我离开集训营如何?”
李恪趁火打劫般谈起了条件。
“呼......”
李二吐出一口浊气,一双大手遮天蔽日,一把揪住儿子后领,像拎猫崽般提到半空。
李恪玉冠歪斜着滑落,乌发披散如瀑,暗自叫道:糟了!
当第一记巴掌落下时,李恪杀猪般的嚎叫惊飞了校场外的斑鸠。
“小兔崽子,朕让你谈条件,一天天尽不学好,就只会气朕,让你气朕......”
李二越说越快,巴掌也是越抡越快,一股莫名的精气神却是洋溢在脸上。
勋贵子弟皆是低下了头,避免惹火上身。
房玄龄以袖掩面,肩膀不住抖动,
杜如晦望着空中飘落的柳絮,好似发现了某种天地大秘。
魏征倒是有些不忍,他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李恪别被打坏了。
裴寂一首注视着场中的父子,嘴角渐渐扬起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李恪傻了,李二出手,他连跑的余地都没有,炼精化气的体魄在李二面前就仿佛一张薄纸,一戳就破。
李二每一个巴掌力道都控制得极好,让李恪疼得呼天抢地又不会真正伤他半分。
没多久,李恪己经大汗淋漓,整个人己经嚎不动了,软弱无力的被李二拎在半空。
李恪双目无神,嘴上却放着狠话,“我要告诉母后、母妃、韦姨娘、阴姨娘......”
李二浑身舒坦,嘴角上扬,完全不在乎李恪的威胁。
告状?
他身为帝王,岂会怕后宫嫔妃?
当然了,哭哭啼啼起来也确实麻烦,但是,惹不起总能躲得起,无非是过几日修身养性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