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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神恍惚地开口,声音如同从常人无法感知到的、遥远的另一个世界传来,夹杂在窗外呼啸的疾风声中,显得飘忽不定:
“因为——它也看见我了。”
“我能感觉到,在我看见它的那一刻……它就同样看见我了。”
白影……
孟司游在心底默念这个词汇,产生诸多猜测。
他猜测温德意外目睹的,或许是某种神性生物最初降临地球的场景,因此与它产生了联系。
而那道庞大的白影——难道就是鱼卵的来源,或者说“母体”?
说到这里,矮胖女人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时候,我可被温德一反常态的表现吓坏了。连忙给他裹上毯子、煮一杯热牛奶,让他快点回房睡觉,不要想太多。”
“第二天早晨,暴雨停下,我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优/品+小!说+网? ·更-新·最!快+可是温德一醒来,就开始发疯似的大喊大叫……”
“他恐惧得语无伦次,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梦见了那道白影——看见它随着汹涌的波涛起起伏伏,像是一条特殊的白色鲸鱼,或者一条巨大的船只,在天空与海面的交界线上飘荡。”
“温德说,它在靠近他、呼唤他,引诱他前往大海,成为它的代理人与子民……”
拳头渐渐握紧,孟司游已然能听见悲剧的背景音。
温德的恐惧,也是无数遭遇神性生物的智慧生命的恐惧。
这种恐惧自生命诞生的第一秒起,就已经存在,但至今无法被驱逐,至今从未真正远离。
——诸神永在,祂们永在。
孟司游问道:“后来,他是怎么应对梦境中的呼唤的?”
矮胖女人低垂着头,惆怅道:“幻听、惊悸的症状持续了大半年,折磨得温德近乎崩溃,我眼睁睁看着他很快消瘦下来,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显得憔悴好多。¨咸`鱼_看¨书-网. ^首-发,”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熬,还开始接触此前从来没有碰过的酒精。时常在凌晨的时候,我起夜看向他的屋子,发现屋里的灯光久久没有熄灭,一直熬到天亮……”
“有几次我质问他,为什么不睡觉?当时温德抱着酒瓶,眼睛里都是血丝,但还强撑住睁着眼,嘴里回答的话语反反复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后的胡言乱语……他一直重复说,他不能屈服,不能听从它的话。”
“我起初觉得他着魔了,从一个年轻有为的博士学生,沦落为一个满口荒唐话的醉鬼,但听有年轻人说,温德可能是生病了,被那道白影的幻觉给困住了。”
“他不是醉鬼,”孟司游低声喃喃,“……他是一个勇敢、伟大的人。”
以凡人的梦境砌成高墙,温德独自支撑了一个又一个夜晚,把来自深海的蛊惑阻挡在人类世界之外。
但人是有极限的——他是有极限的。
凡人的精神就像一根橡皮筋,在污染中越绷越紧、越绷越细,迟早会有彻底断掉的那一天,区别只是时间的早或晚。
孟司游觉得,就算温德最终主动屈服了,成为替“白影”传播鱼卵的代理人,他也无法苛责温德太过。
他已经做到了一个普通人在神性生物面前,最大限度的抗争。
矮胖女人以为,孟司游口中的夸赞是指温德抵抗住精神疾病的侵袭,成功创办如今炽手可热的万能潮汐药业,没有感到奇怪。
她继续说下去:“明白温德这是有幻听、幻视的症状后,我觉得他需要得到治疗,就强行带着他,去最近的城市看医生。医生给他诊断、配药,一切都很顺利,但没想到……又出事了。”
“走出医院之后,我们在马路边等红绿灯,温德似乎是在看着路对面发呆。灯还没跳绿,温德忽然问我:‘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有尽头?是不是只有他死去,它才能永远留在海洋深处?’”
“我吓住了,没反应过来,然后毫无预兆的,温德就像发疯一样冲到马路中间……他居然想要杀死自己,幸好上天还是保佑他的,他没有生命危险,但从此失去了左边半条腿。”
“熬过那个坎儿后,温德的经历就变得幸运顺利许多了。他在海边发现了那种全新的物质,发明了万能胶囊,一路走到媒体大众面前,走到我想象不到的高度。”
矮胖女人的语气里,混杂着欣慰与哀伤:“但成功之后,温德就很少回到这里了。他似乎变成了一个优秀却陌生的,我认不出来的传奇人物……但那也很好,他值得这样美好的结局。”
不。
孟司游却知道,温德并没有像矮胖女人想象中的那样,拥有美好的结局。
很可能在“温德”装上假肢出院之后,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温德了……至少,不完全是。
每一次听见呼唤,哪怕不回应,温德也在离那位神性生物越来越近——原本属于人类的纯粹灵魂,正在被强硬地添加进未知的物质,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