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堂的老大夫正捧着紫砂壶喝茶,被这动静吓得一哆嗦,茶水一下子“哐当”溅湿了衣襟。\2.c¢y,x~s?w-.?n¨e-t/
他刚不满地抬起头来,待看清何西郎背上那个脸色潮红如血、双目紧闭的少年,老大夫瞬间收起了被打扰的不悦,神色凝重起来。
“快!背到里间榻上!”
老大夫放下茶壶,疾步上前。
手指搭上何明风的腕脉,眉头越皱越紧,又翻看了眼皮,试了额温。
“邪风入体,外感风寒,郁而化热!”
“加上劳心劳力,气血大亏,这是要转成肺热的症候!险得很!”
老大夫语速极快,转身便提笔开方:“防风、荆芥穗、柴胡退热解表。”
“杏仁、贝母、石膏清肺热!”
“再配些生津补气的参须麦冬……快!按这个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立刻去熬!”
在一旁的医馆学徒接过方子,一溜烟跑向后堂药柜抓药煎煮。
何西郎和郑彦守在榻边,看着何明风呼吸急促、眉头紧锁的痛苦模样,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医馆后院的灶是现成的,等学徒走了没一会儿,后院就飘来了一股浓烈的药香。
就在这个时候,何西郎和郑彦听到了医馆外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紧接着,像是洪水来了一般。
医馆外面,涌来了大批从贡院里“刑满释放”的考生们!
他们或是被家人搀扶着,或是自己踉踉跄跄地走来。′e/z`k.s\w′.+o′r_g\
各个都是面无人色,咳嗽声、呻吟声、抱怨声瞬间充满了整个医馆。
“大夫,我头疼欲裂!”
“咳咳咳……大夫,我,我喘不上气了!”
“哎哟,大夫,我肚子绞疼!”
“都让让,先给我看看,我浑身发冷打摆子!”
原本还算宽敞的医馆瞬间就被挤得水泄不通,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后来的考生只能靠在门框子上。
或者首接瘫坐在地上哀嚎起来。
济世堂的老大夫和堂内的几个学徒立刻被淹没在了人群里。
忙的脚不沾地,额头冒汗。
这个时候,熬药的那个学徒来了。
他把碗往郑彦手中一塞,丢下句话“喂给这小子”,便匆匆回到堂前给老大夫帮忙了。
郑彦连忙拿起小勺,让何西郎把何明风上半身架起来。
一点点把药给何明风灌了下去。
等给何明风灌完药,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
回头看看门外走廊上挤得满满当当、痛苦不堪的考生们。
再看看何明风。
虽然何明风依旧昏迷,但是呼吸似乎稍稍平稳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粗重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后怕和庆幸。^丸^ ~ `鰰\戦, _已?发+布!蕞?新?蟑`结\
何西郎压低了声音:“老天爷,幸亏咱们跑得快!”
“要是晚来一会儿,就小五这个样子,咱们挤都挤不进来!”
郑彦看了眼外面的惨状,抹了把冷汗:“可不是!”
“你看那个吐的脸都青了的人,明风要是和他们一起挤,怕不是……呸呸呸!”
郑彦赶紧打住自己的话:“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老大夫才应付完外面许多考生。
抽空回来看了一眼何明风,又重新给他号了脉。
稍微松了口气:“药下去,热毒有松动之象。”
“但病去如抽丝,还需要多加静养。”
“老夫再开五副药,带回去按时煎服。”
说着老大夫一边写着方子,一边叮嘱道:“切记,不可再受风寒,饮食务必要清淡!”
何西郎带着方子去找人抓药了,郑彦赶紧付了诊金和药钱。
等把药都打包好了,郑彦小心翼翼地把药包揣进了怀里。
何西郎才看到郑彦手上的血迹。
“彦兄,你,你这是怎么了?”
何西郎顿时有些惊讶,猛然想起来郑彦拿手给何明风垫了一下。
还好是郑彦垫了一下,要是小五首首地摔倒,肯定要摔到头。
“我这无碍,小伤而己。”
一个小学徒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立刻从木头架子上拿起一个瓷瓶。
“这是治外伤的药膏,我师傅配的。”
“一瓶只要一百五十文,你们要不要?”
郑彦顿时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何西郎却是傻了眼。
一瓶药竟然要一百五十文?!
何西郎赶紧抓住郑彦问道:“彦兄,刚刚小五的那些药……多少钱?”
郑彦挠挠头:“五副药一两银子,济世堂老大夫的诊金三百文。”
何西郎的心顿时一颤。
妈呀!
这京城,一般人可真是活不起啊!
这么老多钱!
郑彦看出了何西郎的想法,连忙摆摆手:“西郎,这可是救命的钱,该花的咱们就得花。”
“再说了,咱们五味楼开着,买药的这些钱还是付得起的。”
何西郎点点头,心中却暗下决定。
之前他还在为杂志的销量增了加了一些而沾沾自喜。
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啊!
不行,他一定得好好琢磨琢磨,想个法子多从杂志上面挣点钱才行!
……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带着何明风从医馆里面挤了出来。
一路走着,终于回到了东城的小院。
郑榭闻讯赶来,看到何明风的样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唉,这科考之路也太不易了!”
郑彦心有戚戚焉。
自己不继续考试是对的!
郑彦在此时此刻无比坚信这一点。
“郑二哥,济世堂的老大夫说了,暂时没事了,只消等小五自己醒来就行了。”
何西郎说道。
话音刚落,昏睡了大半天的何明风在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中,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一睁眼就是三张满是担忧的面庞。
“水……”
何明风声音嘶哑。
“小五,你醒了?!”
何西郎顿时惊喜地叫了一嗓子,赶紧手忙脚乱地端来一碗水。
小心翼翼地喂何明风喝下。
一碗温水下肚,何明风才觉得活过来一点。
他感觉身上那令人烦躁的滚烫感消退了不少,但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虚弱,仿佛整个人被掏空,连抬根手指都费劲。
“谢天谢地,祖宗保佑!”
何西郎双手合十,对着虚空连连作揖。
“明风,你可吓死我们了,”郑彦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你就在贡院门口就那么首挺挺倒下去,脸烫得能煎鸡蛋!”
“得亏西郎当时脚程快,背着你就跑!”
“你是没看见后来医馆那场面,跟打仗似的,全是考完病倒的!挤都挤不进去,晚一步你就得躺大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