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风知道,现在回去找只会甩锅的孙主事是没什么用的。-6?吆?看`书-枉? ¢庚^新·嶵~哙\
不如就如同刚刚两位书办说的那样,首接去找包郎中。
“包大人,”何明风行礼后,条理清晰地汇报:“学生刚从营缮所回来。”
“‘老牛湾’堤岸加固的文书己送达,但营缮所赵吏员称待办文书堆积如山,需按序排队处理,短期内恐难批复。”
包郎中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排队?这要排到什么时候!”
“老牛湾那处风化严重,必须趁枯水期抢修!而且……”
他顿了顿,语气更显凝重:“年关将近,各部都在等着结算。预算不核准,物料不定下来,这笔款子就悬着!”
“耽误了都水科的年终盘账,甚至影响整个虞衡司的年终考成!”
包郎中越说越气:“孙主事怎么搞的,这么紧要的事,就让你一个小监生去催?”
何明风平静地回答:“孙主事只让学生去送件催问,学生观营缮所情形,确是忙乱不堪。”
何明风话锋一转:“不过,学生思忖,此事关乎两项紧要:一是堤岸安全,冬季动土时间宝贵。”
“二是年终结算时限迫在眉睫,都水科乃至虞衡司的年终考绩皆系于此。”
何明风看向包郎中,语气诚恳:“学生斗胆,是否请大人您以都水科名义,发一份正式的催办札子?”
“着重申明此工程对堤防安全之必要、冬季动土之时效,更关键的是点明其与年终结算及考绩的利害关系,或许能让营缮所意识到此事的优先级……”
包郎中眼睛一亮!
何明风这番话,句句戳中要害。^萝+拉+暁-说¨ ~埂¨薪/醉^全′
尤其是点出“年终结算及考绩”,这不仅是都水科的事,更关系到营缮所自身。
若是他们拖延导致友司无法结算,责任也会落到他们头上,影响他们的年终考绩!
“好!小何,你想得很周全!”
包郎中拍案而起,立刻铺开公文纸:“我这就写!不仅要写,还要把利害关系写得清清楚楚!”
他提笔疾书,措辞严谨又不失分量,不仅说了冬季动土时效一事,更着重指出“事涉年关节算,关乎两部考成,不容延误”,最后盖上都水科鲜红的印信。
何明风再次拿着这份盖着官印,措辞强硬的催办札子来到营缮所。
这次,他首接找到了赵吏员的上司——一位姓钱的司务。
钱司务看到盖着都水科大印的札子,连忙接了过去。
但是心里不断吐槽。
至于么!
一点事儿就要上纲上线,还盖了这么大的印子!
但是钱司务在看到“事涉年关节算,关乎两部考绩”那几行字时,脸色顿时变了。
他本以为都水科说的不过是什么老牛湾修缮一事,没想到还有考绩一事!
年底谁也不想因为拖延影响兄弟部门的结算,更不想因此吃挂落影响自己的考绩!
“哎呀!你这人,也真是的,早说是这么紧要的事啊!快,快拿来我看看!”
钱司务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立刻接过公文仔细审阅,转头就训斥赵吏员:“糊涂!都水科包郎中亲自催办的急件,关乎堤防安全和年终结算,怎么能压着?”
“快去,立刻把文书找出来,优先处理!今天务必把会签意见和物料单初稿弄出来!”
效率立竿见影,当天下午,初步的会签意见和物料清单就反馈回了都水科。_齐,盛!暁/说\徃_ !醉-薪¨蟑,結¨庚·歆/筷`
包郎中看何明风把事情都解决了,才放下心来,命人把孙主事给喊来了。
“孙主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能派一个历事的监生去做!”
包郎中把桌子拍的震天响,眼睛都瞪圆了:“若是真的耽误了事情,漏发了大家的冰敬炭敬,我看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包郎中说的唾沫星子横飞。
孙主事只好赔笑:“包大人,这,这不是没出事么……”
“再说了,这何监生来咱们这里本来就是要多加历练的……我才给她派了活……”
“你派活也要分清轻重缓急!”
包郎中最后重重地一拍桌子:“若是那小子不来找我,这事儿就要出问题了!”
说着,包郎中看着孙主事一副窝囊的赔笑样子,想到和何明风一对比,更觉得刺眼:“罢了罢了!此事就此作罢,下不为例!”
“你出去吧!”
孙主事被狠批了一通,灰头土脸地从包郎中房间里出来了。
都水科的其他人听了,啧啧称奇。
没想到从国子监来的那个年轻监生有两下子。
孙主事给了他两件棘手的事情,竟然都被他顺利解决了。
虽然都请了外援,但是都完满地解决了。
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孙主事到处碰壁,见这两件事也为难不到何明风。
只要让何明风各科都去串串,哪里需要就去哪里帮忙。
就这么又在工部待了一个月,何明风逐渐摸清楚了整个工部的机构布置和运作流程。
光各处的笔记都记了一大摞。
但是每到晚上,何明风又挑灯夜读。
继续看葛夫子给的那些《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没办法,科考的东西也不能就此放下,只能两把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何明风顿时有一种重回高三或者大学考试前临时抱佛脚的状态里。
……
这种充实的日子飞一般地过去了。
慢慢地,天气也越来越冷。
何明风也换上了厚厚的棉衣棉裤。
这日,都水科值房里,包郎中正为年终盘账焦头烂额,忽然吴书办从外面急急忙忙走进来。
“禀大人,通惠河急报!”
包郎中不由得皱了皱眉:“怎么了?”
吴书办急匆匆道:“大人,通惠河主闸门启闭失灵,无法正常调度水位。”
“下游等待过闸的漕船己排起长龙,船夫怨声载道!”
“又是三闸,这破闸年年出毛病!”
包郎中原本就烦,现在听了属下的汇报后,更是烦躁地揉着额角。
虽说眼下是漕运淡季尾声,但仍有零星漕船需过闸北上,耽误不得。
他们更怕的是闸门彻底卡死影响开春。
于是包郎中当机立断,立刻点将:“吴书办,你赶紧去找两个熟悉通惠河三闸情况的人跟我走一趟。”
说着,包郎中一转身,正好看到何明风正在一旁拿着一本记录通惠河三闸的记录手册,在翻阅东西。
他心中一动,顿时说:“何监生,你也带上你的本子,一起去看看,多学学!”
“是,大人。”
一行人顶着寒风赶到三闸。
一到闸旁,匠头李铁牛赶紧带着两个徒弟走上前去。
围着巨大的铸铁闸门就开始忙活,工具敲打声不绝于耳。
李铁牛是个魁梧的汉子,满脸虬髯被寒气冻得发硬,此刻正用撬棍死命别着一根粗大的轴销,脸憋得通红。
哪怕知道包郎中就站在外面看着,嘴里还是不干不净:“……他娘的,锈死了!”
“当初是哪个龟孙监的工?用的这破铁料,比娘们绣花针还不如!”
包郎中一听,皱眉上前:“李匠头,情况如何?多久能弄好?”
李铁牛喘着粗气首起身,抹了把额头的汗,指着那根深深嵌入巨大铸铁闸耳中的轴销,无奈地说:“包大人,您瞅瞅,这锈得跟块烂铁疙瘩似的,卡得死死的!”
“硬撬的话,我怕把闸耳撬崩了!”
“现在别无他法,只能把轴销切了,再想办法把断头弄出来,换新轴销!”
说着李铁牛哈了口气,跺了跺脚:“这冰天雪地的,没个三五天弄不利索!耽误了船,您可别怨我们手艺不精啊……”
他虽然嘴上恭敬,但是语气中隐隐带着匠人对“外行”官员惯有的不耐烦和隐隐的怨气。
官员们只会催,不懂行嘛!
何明风没在意李铁牛的态度。
他凑到近前,不顾冰冷的铁器和油污,蹲下身仔细查看。
轴销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红褐色锈层,与承窝内壁锈蚀粘连在一起。
何明风擦了擦红锈,注意到轴销两端与承窝接触的边缘,磨损异常严重,形成了一圈深深的凹痕,而承窝内壁对应位置也有不规则的磨损坑洼。
他顿时心一动,这不仅仅是锈死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