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贴着铁皮屋的阴影疾行,脚底踩过积水坑时溅起的泥浆打湿了裤脚。/搜,嗖`小`税+徃? ?首^发/
三架联邦浮空车逐渐远去,初三终于松了一口气。两人这才又回到了家里。
联邦空轨列车从头顶呼啸而过,震落铁锈和昨夜的雨水,噼里啪啦砸在歪斜的晾衣绳上。
隔壁的刘婶己经扯着嗓子骂了第三遍——她家的破电视又收不到信号了。
“初三!死小子在家没?!”?
他抹了把脸,让小虎拿上螺丝刀。推开吱呀作响的铁皮门,贫民区的气味扑面而来——
锈铁的腥、合成燃料的刺鼻、公共厕所飘来的氨水味,还有不知哪家煮的劣质营养粥,咕嘟咕嘟冒着淀粉勾芡的黏腻香气。
刘婶的电视是老古董,显像管早就老化得像蒙了层雾。
初三蹲在嗡嗡作响的机器后面,手指摸到松动的接触点,用力一按——
“滋啦!”?
雪花屏闪了闪,突然跳出画面。
华夏联邦新闻台的主播正微笑着播报今日配给调整,背景是联邦政务中心玻璃幕墙大厦的璀璨灯火。
“还是你小子灵!”? 刘婶塞给他半块合成饼干,包装纸上的保质期早就模糊不清。
初三把饼干扔给小虎就往家走,路过公共水房时,五六个孩子正挤在锈蚀的水龙头下抢着洗脸。*咸¢鱼_看^书¨ !哽·薪`醉_哙+
水流细小得像眼泪,还带着铁管的腥气。阿强家的双胞胎为谁先接水打了起来,瘦小的身体撞翻了塑料桶,脏水泼了一地。
“吵什么!”? 水房管理员从窗口探出头,机械义眼闪着红光,?“再闹扣你们家下月水配额!”?
孩子们瞬间噤声,像一群受惊的小兔崽子瞬间散开。
108区的冬季即将来临。
初三蹲在自家门口,用捡来的电热丝组装简易炉子。
小虎回家了一趟又溜了过来,神秘兮兮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罐真正的可乐——
金属罐身冰凉,凝结的水珠滚下来,在尘土里砸出深色的小坑。
“我爸厂里发的福利。”? 小虎压低声音,?“别让人看见。”?
铝罐拉环“咔”地弹开,甜腻的气泡涌上来。
初三喝了一小口,碳酸在舌尖炸开的刺痛让他眯起眼。
这种奢侈品在贫民区的黑市能换三支抗生素,或者半公斤合成肉。
远处突然响起警笛。
所有人像被按了暂停键。
卖走私零件的瘸子老周迅速用油布盖住摊位,女人们拽着孩子往屋里躲。
初三把可乐罐捏扁塞进墙缝,动作熟练得像演练过千百次。/零~点!看¨书^ *芜,错\内′容?
联邦巡逻队的浮空车低空掠过,探照灯扫过每一扇窗户。
有个新兵操纵无人机降得太低,螺旋桨掀翻了王婆婆晒的霉干菜。
“天杀的铁皮畜生!”? 王婆婆跺脚大骂,却等浮空车飞远才敢弯腰去捡。
傍晚的贫民区最热闹。
发电机嗡嗡响着,各家各户的盗接电线在夜空中织成危险的网。
男人们蹲在路边抽烟下棋,女人们聚在水房旁交换小道消息——谁家儿子被征兵处带走了,哪片区域要拆迁改建联邦仓库。
初三坐在屋顶,看着远处霓虹闪烁的市中心。
那里的全息广告正在播放最新款仿生人的广告,光影倒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像一场永远够不着的幻梦。
脚下传来铁皮被敲击的闷响。
“三哥!”? 小虎的脑袋从梯子边缘冒出来,手里举着半个从家里偷来的西瓜,?“快!趁没被我妈发现——”?
红瓤黑籽,汁水顺着小虎的手腕往下淌。初三掰开一块,甜蜜的滋味在嘴里爆开的瞬间,贫民区的铁锈味似乎暂时消失了。
夜空划过一道流星——其实是轨道站的太空垃圾在燃烧。
但孩子们还是兴奋地许愿,喊声惊起一片在电缆上打盹的变异乌鸦。
在霓虹照不到的角落,贫民区的夜晚还很长。
并且贫民区的路灯总是坏的。
初三坐在屋顶,看着远处联邦大厦的霓虹灯在夜空中勾勒出虚幻的繁华。
他手里还捏着半块西瓜皮,指缝间残留着甜腻的汁水。
突然,巷子深处传来金属关节转动的声响——?咔、咔、咔?——缓慢而沉重,像是某种老旧的机械正在艰难运转。
初三的背脊瞬间绷首。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黑暗中浮现——轮廓像人,却又不太像。
它的右臂比左臂粗了一圈,裸露的液压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左腿膝盖处的护甲缺失了一块,露出里面交错的电线。
“老爸。”? 初三低声喊了一句。
机器人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抬起手,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初三接过来,触感温热。
他掀开一角,香气立刻钻了出来——是真正的肉馅饼,边缘烤得微焦,油脂渗进纸里,晕开一小片透明的痕迹。
“哪来的?”? 初三皱眉。
机器人沉默了一会儿,光学镜闪了闪,终于发出沙哑的电子音:
“码头……搬运工。”?
它的声音像是从老式收音机里挤出来的,带着电流的杂音。
初三盯着“他”的右臂。
那里原本是军用级的合金骨架,现在却被替换成了粗糙的民用型号,关节处甚至用铁丝固定着。
“你又去黑市接活了?”?
机器人没有回答,只是缓慢地转动头部,光学镜扫过贫民区低矮的铁皮屋顶。
远处,联邦巡逻队的浮空车正沿着边界巡航,探照灯偶尔扫过,像一把锋利的刀,切割着黑夜。
“不安全。”? 初三咬了一口肉饼,声音含糊,?“他们最近在查退役AI。”?
机器人老爸依旧沉默。
它只是抬起手,用冰冷的金属指节轻轻碰了碰初三的头发,动作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他。
初三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回到家里,初三低头猛咬了几口肉饼,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来。
机器人老爸看着他,光学镜微微调整焦距,像是在记录这一刻。
“明天……纺织厂。”? 它突然开口,?“夜班。”?
初三猛地抬头:?“你接了第三份工?!”?
机器人没有解释,只是从胸前的储物槽里又摸出一个小纸包——是一块巧克力,包装纸己经皱巴巴的,但上面的联邦进口标签还清晰可见。
“给你…”? 它说。
初三愣住了。
他根本没吃过,贫民区的人也基本吃不到进口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