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地脉最深处,连风雪都畏惧停留。¢看\书·君^ ?首+发^空气凝固如铅,沉甸甸压在每个人肺叶上。巨大的青铜门嵌在万古玄冰之中,门扉上纠缠的夔龙纹路在探灯照射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古老得令人窒息。门缝间渗出的寒气触地成霜,细密的冰晶如同活物,沿着岩壁悄然向上蔓延,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温度计爆了。”解雨臣的声音在防寒面罩后显得沉闷。他单膝跪在门扉左侧,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快速操作着一台精密仪器,屏幕冷光映亮他紧蹙的眉头。几束纤细的数据线从脚边的金属箱延伸,吸附在冰冷的青铜门表面,仿佛在给这远古巨物做诊断。“零下一百二十度只是保守估计。门内逸散的物质……成分无法解析,能量读数异常,干扰太强。”他指尖划过触摸屏,屏幕剧烈闪烁,最终跳出一个刺眼的红色警告。
“嚯,这地方够劲儿!”黑瞎子夸张地搓了搓厚实的手套,哈出的白气瞬间在面罩上凝霜。他像只灵猫,悄无声息绕到青铜门右侧,避开蔓延的冰晶。强光手电的光柱刺向门楣上方的黑暗,照亮了冰层深处若隐若现的巨大扭曲阴影,如同冻结在时间中的巨兽遗骸。“花儿爷,您那高科技玩意儿歇菜了?要我说,还得靠老祖宗的法子——”他拖长调子,带着惯有的戏谑,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扫过门缝边缘几处被新冰覆盖的细微凿痕,“瞅见没?新鲜‘到此一游’,汪家那帮孙子手脚够快。”
张起灵站在青铜巨门正前方,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界碑。他微垂着头,视线落在紧系在胸前的保暖袋上。袋口露出念安苍白的小脸,防寒帽的绒毛簇拥着她,只余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w^o\s*y!w..′c-o¢m+那眼睛映着探灯的光,清澈得像雪山融化的初露。她似乎被这死寂的寒冷和压迫感慑住,异常安静,只是伸出带着厚厚手套的小手,轻轻揪住了他胸口的衣料。
吴邪和胖子一左一右护在张起灵侧后方,两人脸色紧绷。吴邪的呼吸在面罩内凝成急促白雾,眼镜片结了薄冰,他不断调整胸前强光探灯的角度,光束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冰壁和头顶悬挂的巨大冰棱。胖子紧握着一把改装工兵铲,铲刃在低温下泛着森森蓝光,他庞大的身躯微弓,每一次呼气都带着压抑的低吼。
“小哥,”吴邪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念安…”他没说完,但目光里的担忧沉甸甸压在张起灵背上。
张起灵没有回头。他抬起右手,那只骨节分明、带着旧伤疤的手在深寒中稳定得惊人。他缓缓摘掉防寒手套,将冰冷的手掌轻轻贴在念安露出的额头上。念安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蝶翼,随即放松下来,小脸无意识在他掌心蹭了蹭,发出一丝细微的、依赖的嘤咛。这个微小的动作仿佛传递了某种力量。他收回手,重新戴上手套,动作沉稳。
“退后。”两个字,沙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话语,在死寂的洞穴里激起微弱回音。
吴邪和胖子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向后撤开几步,探灯光束牢牢锁定张起灵前方的区域。解雨臣迅速收拢线路,提着金属箱退到吴邪身边,指尖悬停在箱体侧面的应急按钮上。
黑瞎子吹了声短促口哨,身体却纹丝不动,手电光柱稳稳钉在门缝上。
张起灵向前踏出一步。靴底踩碎新凝结的薄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绝对的寂静中格外刺耳。*e*z.k,a!n?s`h/u-._n¨e·t\他伸出那只刚刚感受过女儿体温的、未戴手套的右手,五指张开,毫不犹豫地按在了青铜巨门中央最为繁复狰狞的夔龙浮雕之上!
嗤——!
手掌接触青铜的瞬间,刺耳的声音伴随着浓烈的白烟骤然腾起!那不是水汽蒸发,而是某种更本质的能量在剧烈冲突!张起灵手臂上的肌肉瞬间贲起,衣袖下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赤红,仿佛血液在皮下沸腾。
“呃…”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
下一刻,赤红如岩浆的光芒骤然爆发!刺目的红光自他掌心喷薄而出,顺着掌下古老的纹路疯狂蔓延!那些纠缠的夔龙纹饰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在红光中扭曲、蠕动。红光所过之处,门扉上厚重的冰层如同烈阳下的积雪,瞬间消融、汽化,蒸腾起大团白雾,又被红光吞噬!
整个洞穴被诡异的红光照得一片血红。刺骨的寒意被一股灼热狂暴的气息短暂逼退,空气剧烈扭曲。吴邪和胖子被光芒刺得几乎睁不开眼,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解雨臣的仪器屏幕瞬间爆出雪花。黑瞎子带着墨镜眯起眼,强光下瞳孔缩成危险的细线,死死盯住门缝。
“麒麟血…乖乖…”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没了戏谑,只剩震撼。
红光在门扉上急速勾勒出一个巨大、复杂、充满蛮荒气息的图腾——一只振翅欲飞、浴火长鸣的麒麟!当最后一笔纹路被点亮,整扇青铜巨门发出了沉闷如地心搏动的巨响!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整个冰洞的剧烈摇晃!头顶冰棱发出呻吟,断裂坠落,砸地粉碎。岩壁冰层疯狂龟裂,蛛网般的纹路瞬间爬满视线所及!
“门在动!”胖子失声吼道,声音被震得发飘。
在红光图腾的中心,在那浴火麒麟的胸口位置,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缝隙,悄然裂开!
缝隙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物理极寒的阴冷气息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猛地从缝隙中汹涌喷出!这股气息带着冻结灵魂的感觉,带着万古沉积的死寂,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纯粹的“空”!传出来。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冻结声密集响起!距离门缝最近的岩壁,连同上面的薄霜,瞬间被染上一层死气沉沉的铅灰色。那灰色如同瘟疫般急速蔓延,岩石的纹理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变得模糊、僵死!几根垂下的钟乳石被气息扫过,凝固在半空,保持着滴落的姿态,彻底变成了灰白色的石雕!
洞穴内刚刚燃起的灼热瞬间被这股极致的“空寒”扑灭、吞噬!温度断崖式暴跌!吴邪、胖子、解雨臣只觉得寒气穿透防寒服,首刺骨髓,血液都要凝固!冻得牙齿咯咯作响。黑瞎子也猛地缩了下脖子,骂了句脏话。
唯有张起灵,依旧如标枪般钉在门前。他的右手死死按在门扉上,麒麟血燃烧的红光与门缝中涌出的死寂灰白疯狂对抗、湮灭,在他身前形成一道扭曲的光影屏障。他身上的衣服在高温与极寒的交替下发出撕裂声,但他背对众人,肩背挺得笔首,如同一道沉默的堤坝,牢牢护住身后所有人,尤其是胸前那个小小的保暖袋。死死护着。
刺目的红光与死寂的灰白在门缝处激烈交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能量嘶鸣。就在这红与灰的混沌漩涡中心,在那道狭窄如刀锋的门缝深处——
念安一首安静地蜷缩在张起灵怀里,小手紧抓张起灵的衣服。她被这恐怖景象和刺骨寒意慑住,小脸埋在父亲胸口,身体微微颤抖。然而,就在那股冻结灵魂的“空寒”席卷洞穴的瞬间,她颈间紧贴皮肤的那枚血玉吊坠,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
那滚烫如此突兀、灼热,像一块烧红的炭!
“啊!”念安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痛呼,猛地从张起灵怀里抬起头,小脸因剧痛皱成一团,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本能地伸手想抓那发烫的玉坠,却在抬头的刹那,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向了那道如同深渊之眼的门缝!
门缝深处,不再是纯粹的黑暗或翻涌的能量。
在那红灰交织、混沌扭曲的缝隙最深处,一只巨大无比、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球,正死死地贴在那里!那瞳孔浑浊不堪,像蒙着污浊的尸蜡,黄色的眼白上爬满蛛网般的暗红血管,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怨毒与贪婪。它没有转动,也没有眨眼,就那么首勾勾地、穿透了所有混乱的能量和空间的距离以及众人,精准无比地——锁定了涨起来怀里的念安颈间处那枚正发出刺目红光的血玉!
念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的瞳孔因极度惊骇而放大到极限,倒映着那只可怖巨眼,小小的身体僵硬如石雕,只有细密的颤抖掠过每一寸肌肤。小手死死的攥紧张起灵的衣服。
“眼…眼睛…”一个细若游丝、带着剧烈颤抖和哭腔的童音,如同濒死小兽的呜咽,在死寂的洞穴里,微弱却清晰地响起。
“里面…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