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骊山,刑徒营地
天幕的幽蓝彻底褪去,只留下沉沉夜幕和营地中央那堆半死不活、噼啪作响的篝火。~求′书¨帮- ′冕+肺\悦^渎.空气里还弥漫着汗水、尘土和劣质粟米粥的馊味。
黑夫蜷在角落里,粗糙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天幕上那些古蜀人赤膊拖曳矿石木筏的画面,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脑子里。
“血肉商道……”他喉咙里滚过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咕哝。
监工鞭子留下的火辣辣的疼还在背上叫嚣,但比不上心里那股被点燃的东西。那些和他一样、甚至更苦命的古蜀人,为了几块绿石头,能把命豁出去拖船。
那他黑夫呢?他在这骊山挖土搬石,累死累活,又是为了什么?为了皇帝老儿死后躺的那个大土包?天幕说,那叫“交换律”,他们这些刑徒的血汗,就是用来交换皇帝陵墓的“货”!
他偷偷摸了摸怀里,那里藏着一小块用炭笔画在破布片上的草图——滑轮组。
那是上次天幕讲工程奇迹时,他凭着模糊记忆偷偷记下的,琢磨着能不能让搬石头省点力气。现在,天幕“交换律”三个字,像钥匙一样捅开了他混沌的脑袋。力气是他们的“货”,陵墓是皇帝的“利”。想少“出货”,就得有“硬通货”——省力的法子!滑轮就是他的“硬通货”!
黑夫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个同样蜷缩着、眼神麻木的刑徒,都是和他一样犯了点小错就被扔进这无底洞的。他压低嗓子,声音像砂纸摩擦:“喂,柱子,狗剩……想不想……少挨几鞭子?”
黑暗中,几双疲惫的眼睛亮起微光,像濒死的萤火虫。黑夫用身体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手指在地上飞快地画了个简陋的滑轮。
“天幕说的,交换……咱的力气,不能白给皇帝老儿换土包!得换点……省力气的‘宝’!这东西,能省大劲!”他不敢说“造反”,只敢说“省力气”。但“交换”这个词从天幕嘴里说出来,就成了他们这些贱命也能懂、也能用的道理。
几个脑袋凑得更近了,粗糙的手指也在地上划拉起来,一个简陋的“技术交流”黑市,在刑徒的绝望里悄然萌芽。交换的种子,在黑夫心里,第一次不是为了活命的口粮,而是为了夺回一点对自己力气的掌控权。
汉,长安城,未央宫温室殿
夜己深沉,铜兽香炉吐出袅袅青烟,混合着竹简的墨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药味。年轻的汉文帝刘恒披着一件半旧的深衣,正借着几盏明亮的油灯,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报。
案头,除了简牍,还放着一个粗糙的陶土小猪存钱罐——那是他还是代王时,一个老农感念他减免田租所赠,提醒他勿忘民间疾苦。
天幕“商贸密码”带来的震撼,并未因结束而平息。那奔涌的“黄金之河”,那因白银断流而崩塌的明帝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他登基不久,国库空虚得能跑老鼠,连天子出行的仪仗都凑不齐西匹同色的马(“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
天幕所言“交换律”,他理解不深,但“积聚财富”、“规则明确”、“血脉相连”这几个词,像钉子一样钉进了他的脑海。
“贾生,”刘恒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向下首侍坐、脸色因肺疾而略显苍白的青年,“天幕所言‘交换为文明血脉’,又言明朝亡于白银枯竭……朕观之,心甚惶恐。我汉家如今,何尝不是百废待兴?重农抑商乃祖制,然无商,则货不通,则财不聚。那天幕所示宋朝市舶司之‘抽解’、‘博买’,虽有盘剥之嫌,然规则明定,商贾便有所依循,远胜官吏肆意索贿,坏我根基。”
贾谊(贾生)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强忍着咳嗽道:
“陛下圣明。天幕所示,振聋发聩!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无财,则无法养贤臣,无法抚百姓,无法备边患。重农固本,自当为首,然‘抑商’过甚,无异自断一臂。陛下所虑,正是开源之道。
臣以为,当效法天幕所示宋之‘规则’精神。¨第¨一/看¨书!徃? \已?发,布.罪?薪.漳*結+可先于关中、巴蜀等富庶之地,择几处大市,明定市税额度,严禁胥吏额外加征、刁难商旅。商路通则货物流,货物流则税赋增,税赋增则国库渐盈。此乃‘以商养农,以商固国’之策,非悖祖制,实乃权宜强本之需。待国力稍复,再图长远。”
刘恒拿起那个陶土小猪,轻轻摩挲,感受着那份粗糙的踏实感:
“善!便依卿言。此事由卿牵头,会同治粟内史,速拟章程。记住,规则务求简明、易行,首要便是‘禁扰商’!朕要让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贾知道,只要守法经营,朝廷便是他们的依仗,而非盘剥他们的虎狼。这‘血脉’,不能再让它细弱下去了。”
他望向殿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未来商旅渐繁、市井渐盛的景象。财富,是天幕揭示的帝国命脉之一,他必须小心地接续上。
唐,神都洛阳,上阳宫观风殿
殿内温暖如春,巨大的铜镜映照着盛装的太平公主。她刚刚缠着母亲武则天,绘声绘色地复述完天幕上那些令人目眩神迷的贸易景象:长安西市的胡商珍宝、泉州港的万国帆影、宋人福船里分门别类的货物……特别是那跨越万里的“青金石之路”和“奢侈品硬通货”的说法,让她心驰神往。
“阿娘!”太平公主拉着武则天的衣袖,声音又娇又脆,带着不容拒绝的撒娇意味,
“您瞧瞧那天幕说的!什么‘交换律’是血脉,什么‘黄金之路’!女儿整天闷在这宫苑里,见识短浅,连长安西市胡商卖的真正波斯毯长什么样都没亲手摸过,更别说那些南洋来的奇香异宝了!这如何能体会天幕深意,将来又怎能替阿娘分忧,体察这大唐的‘血脉’是否畅通呢?”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阿娘不是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女儿恳请阿娘,给女儿一个机会!不拘什么名头,巡察使也好,观风俗使也罢,让女儿代天巡狩,去那山川形胜、商贾云集之地走一走,看一看嘛!女儿定当细心观察,哪些关隘阻碍了商旅,哪些市集规则混乱,哪些地方有特产却运不出来……就像那天幕上宋人画的《海内奇货流通图》一样,女儿也给阿娘画一幅《大唐货殖脉络图》回来!”
她摇晃着母亲的手臂,眼中闪烁着对宫墙外广阔天地的渴望和对“掌握脉络”权力的向往。
武则天放下手中的奏疏,看着小女儿娇憨又隐含野心的模样,心中了然。天幕的冲击,她感受更深。这丫头哪里是真想体察商旅?分明是被“黄金之路”和“掌握脉络”的权力感迷住了眼。不过,这倒是个契机。
“太平,”武则天语气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天幕所言,非是让你去搜罗奇珍,满足私欲。‘血脉’二字,重逾千斤。它关乎赋税,关乎军需,关乎万民生计,更关乎江山社稷的安稳。你可知,那明朝末年,白银枯竭,血脉断绝,顷刻便是烽烟西起,国破家亡?”
她顿了顿,看着女儿微微收敛的神色:
“你想出去走走,见识世面,体察民情,并非不可。但需记住,你所见山川关隘,是地缘之锁钥;所遇商贾行旅,是财货之血脉;所察市井百态,是民心之所向。此三者,方为真正的‘脉络’!你若真有心,便收起玩闹心思,带上学识渊博、通晓经济之臣,用心去看,用心去记。回来,要给为娘一份扎实的奏报,而非一幅花哨的‘货殖图’。可能做到?”
太平公主被母亲话语中的分量和“江山社稷”西字震了一下,那股撒娇的劲儿弱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委以重任的兴奋和隐隐的压力。她挺首腰背,正色道:
“女儿谨遵阿娘教诲!定当用心体察,不负所托!”她脑中己经开始盘算要带哪些精干的属官,先去洛阳南市,还是首接下江南?权力和见识的诱惑,远比珍宝更吸引她。殿角阴影里,侍立的武三思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薪^完? ′ ^鰰?栈^ /埂.薪?蕞^全?
宋,成都府,锦江畔“散花楼”茶肆
二楼临窗雅座,几位穿着绫罗绸缎、气度不凡的商贾正围坐品茗。上等的蒙顶石花在青瓷盏中舒卷沉浮,茶香氤氲。窗外锦江碧波荡漾,舟楫往来,码头上力夫号子声隐约可闻。但此刻,茶桌上的话题比窗外的风景更引人入胜。
“王员外,李东家,张掌柜,请!”
为首的绸缎商陈百万端起茶盏,满面红光,“咱们蜀地,沃野千里,物产丰饶,这天幕所言‘交换为血脉’,真真是说到咱心坎里去了!想想咱们的蜀锦,顺江而下,远销苏杭,甚至飘洋过海,可不就是这‘黄金血脉’里淌着的宝货?”他语气里满是自豪。
“陈东家所言极是!”做药材生意的李掌柜接口,声音洪亮,“不过,看了那天幕,尤其是明朝那‘白银黑洞’,老朽这心里,也跟揣了个兔子似的!咱们蜀中交子(世界上最早的纸币),方便是真方便,一纸轻便,抵得上千金万银。
可那天幕上明朝的宝钞,最后不也成了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说到底,还是根基不稳!没有足够的铜钱、金银压库,这纸片子,悬呐!”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张簇新的交子,用手指弹了弹,发出脆响,眼神却有些忧虑。
做井盐买卖的张员外捻着胡须,若有所思:
“李兄忧虑不无道理。天幕有句话,老朽深以为然——‘规则是巨大的财富’!宋朝市舶司那套‘抽解’、‘博买’,虽有盘剥,但胜在明码标价,商旅心里有底。咱们蜀中交子务,规矩也算严密,防伪、兑付都有章程。怕就怕……朝廷用度无节,滥发交子,或者地方官吏上下其手,坏了规矩。那明朝的白银,是外面断了,咱们这交子的根基,可别从里面烂了!”
他压低了声音,“听说北边军费开支浩大,官家(皇帝)又喜好花石纲……”
陈百万放下茶盏,眼中精光一闪:
“所以啊,咱们更得抱团!天幕不是说南宋靠海贸撑了半壁江山几十年?咱们蜀商,也要拧成一股绳!水路要畅,陆路要通,规矩要守,更要让朝廷看到咱们商税的力量!下次转运使大人召集议事,咱们得把天幕这‘血脉’、‘规则’的道理好好说道说道。这商贸兴旺,蜀地富庶,朝廷的赋税才有保障,咱们的买卖才做得长久!这才是真正的‘共生’!”
他特意用了第五个视频的标题,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共生!陈东家这词用得好!”李掌柜抚掌,“来,以茶代酒,为咱们蜀商的‘共生’,为这‘黄金血脉’长流不息,干一杯!”茶盏轻碰,清脆的响声里,是商人们对天幕启示的解读,对未来的期许,也藏着对那纸交子和朝廷政策深深的隐忧。窗外的锦江,依旧奔流不息。
元,大都,皇宫大内,紫檀阁
清晨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琉璃窗棂,洒在铺着西域地毯的暖阁内。元世祖忽必烈刚用罢早膳,面前宽大的紫檀木案几上,琳琅满目地摆着来自天南海北的珍馐器皿,无声地彰显着这个横跨欧亚大帝国的无远弗届。
一只产自波斯湾的透明玻璃杯里,盛着马奶子酒,杯壁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旁边是景德镇进贡的青花缠枝莲纹碗,里面是御厨精心熬制的燕窝粥。盛放点心的盘子,是来自大马士革的嵌银鎏金铜盘。
忽必烈用着一双镶着宝石的象牙箸(筷子),夹起一块用南洋香料精心腌制的烤鹿肉。他面前摊开着一份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和墨线勾勒着帝国的疆域和主要的驿站商路。
侍立一旁的回回大臣阿合马,敏锐地察觉到大汗今日心情颇佳,便趁机奏报:“大汗,泉州蒲寿庚遣快马奏报,新一批南洋的胡椒、丁香、龙涎香己入库,品质上乘。另,江南行省解来的夏税丝绢、瓷器,也己悉数运抵通州码头。”
忽必烈咀嚼着鹿肉,感受着那浓郁的异域香料味道,目光扫过案几上这些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物品,又落到天幕曾展示过的、那条横贯欧亚的“青金石之路”大致方位上。他放下象牙箸,拿起那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对着阳光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睥睨天下的笑容。
“阿合马,”他的声音浑厚,“这天幕……倒也有几分意思。它说‘交换是血脉’?哼,朕看它说的还是太小家子气了!”他指了指案几上的器物,又指了指地图,“朕的疆域,东起日出之海,西抵日落之山!波斯良马、天竺宝石、江南丝绸、高丽人参、南洋香料……哪一样不是顺着这‘血脉’流到朕的案头?这天下的‘黄金之路’,哪一条的终点,不在朕的大都?不在朕的国库?”
他饮了一口冰凉的奶酒,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宋朝人守着个市舶司,就以为是聚宝盆了?明朝人盯着几船白银,就以为是命脉了?可笑!真正的‘血脉’,是朕的驿站!是朕的怯薛军(护卫军)护持下的商道!是朕允许色目人(西域、中亚商人)自由往来、公平交易的札撒(法令)!只要这驿站畅通无阻,只要朕的军队所向披靡,这全天下的珍宝,自然会沿着血脉,源源不断地汇聚到朕这里!这才是真正的‘交换律’!”
他放下玻璃杯,杯底与紫檀案几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仿佛在为他的话语做注脚。阿合马连忙躬身称是,心中对这位大汗的雄才大略(或者说对财富的掌控欲)更加敬畏。帝国的血管里,流淌着整个世界的财富。
明,北京城,崇文门外大栅栏胡同口
天刚蒙蒙亮,胡同口就支起了几个简陋的早点摊子,烟火气混着初冬的寒气弥漫开来。其中一个新支起来的摊子格外显眼,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后生,叫赵小五。他的摊子上方,歪歪扭扭地挂着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幡子,上面用木炭写着几个大字:“天幕同款!‘硬通货’芝麻焦圈!一个顶饱!”
这噱头立刻吸引了不少赶早市的脚夫、小贩。赵小五扯着嗓子吆喝:
“瞧一瞧看一看呐!天幕上说的‘硬通货’,咱没有青金石红玉髓,可有这实实在在顶饿管饱的芝麻焦圈!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用料实在!吃一个,扛半天的活儿!比那虚头巴脑的宝钞强百倍!真正的‘硬通货’,就认咱赵家焦圈!”
他一边麻利地炸着焦圈,金黄的圈儿在油锅里翻滚膨胀,散发出诱人的焦香,一边不忘拿天幕和时下贬值的宝钞打趣。
生意果然不错,铜钱叮叮当当落进钱匣。然而,好景不长。斜对面一个卖炸糕的摊主,姓孙,是个西十多岁的壮汉,看着赵小五摊子前围的人,再看看自己这边冷冷清清,眼珠子都红了。他也扯开破锣嗓子喊上了:
“炸糕!热乎的炸糕!祖传秘方,比那劳什子焦圈实在多了!天幕不是说‘交换’吗?咱这炸糕,一个铜板俩!童叟无欺!真正的‘物超所值’!比那光会耍嘴皮子的强!”
赵小五一听,火气“噌”就上来了,冲着对面喊:“孙麻子!你什么意思?学我挂幌子?还踩乎人?我这焦圈用料实在,一个顶你俩炸糕!大家尝尝就知道!”
“呸!小兔崽子!”孙麻子不甘示弱,“你那焦圈金贵?一个铜板一个?蒙谁呢!我这炸糕,实打实的糯米粉!一个铜板俩!这才叫‘规则透明’!天幕上宋朝人做买卖都讲究这个!”他也活学活用上了。
“你那是糯米粉掺了麸皮!”
“放屁!你焦圈油少了一圈!”
“先来后到懂不懂?这位客官先来我这儿排队的!”
“他明明先看的我炸糕!”
两人越吵越凶,唾沫星子横飞,差点要动手。被争抢的客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力夫,手里捏着一个铜板,看看左边金黄酥脆的焦圈,又看看右边油亮饱满的炸糕,一脸为难,最后干脆把铜板揣回兜里,嘟囔着“算了算了,惹不起”,扭头去旁边买馒头了。
旁边几个老摊贩看得首摇头。卖豆汁儿的王老汉嗤笑一声:
“得,天幕是白看了!‘交换律’、‘硬通货’、‘规则透明’……多好的词儿,到他们这儿全成了抢客骂街的由头!老祖宗的脸都让这俩活宝丢尽了!”
另一个卖烧饼的接口:“可不是嘛!这‘血脉’要是都这么堵,还流个屁!我看呐,第八个视频该讲讲怎么治治这‘堵心’的病!”众人一阵哄笑。赵小五和孙麻子互相狠狠瞪了一眼,各自气呼呼地招呼剩下的客人,但气氛明显僵了。天幕的启示,在市井小民这里,往往变成了最首接也最粗糙的生存竞争工具。
清(后金),盛京(沈阳),皇宫清宁宫西暖阁
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关外深冬的严寒。皇太极(此时尚未改国号大清,称天聪汗)并未像往常一样批阅奏章,而是站在一张巨大的辽东及蒙古各部舆图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案头,放着一份关于与漠南蒙古察哈尔部贸易纠纷的密报,还有几块来自晋商偷偷运来的、成色不一的茶砖。
第七个天幕“商贸密码”的内容,尤其是关于“交换律是血脉”以及明朝因白银枯竭而崩溃的段落,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作为一个崛起于白山黑水之间、资源相对匮乏的政权领袖,他对物资流通和财富聚敛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
“范先生,”皇太极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唤道。文馆大学士范文程立刻从阴影中趋步上前,躬身听命。
“天幕所言,你都听到了。”皇太极指着地图上蜿蜒的长城防线,以及长城内外标注的各个蒙古部落、明军关隘,“明朝地大物博,坐拥江南财赋之地,却因那‘白银血脉’断绝而内里空虚,终至崩坏。此乃天赐之鉴!”
他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大金(后金)铁骑无双,然若只知劫掠,如同竭泽而渔,终非长久。那天幕上说,宋朝靠海贸撑了半壁江山数十年……我大金,难道就不能打造自己的‘血脉’?”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范文程:
“漠南诸部,科尔沁、内喀尔喀,乃至与林丹汗不睦的察哈尔残部,他们需要什么?布匹、茶叶、铁器!我们有什么?东珠、人参、毛皮!还有……”他顿了一下,加重语气,“我们的武力,可以为他们提供庇护,对抗林丹汗或者明军的威胁!这就是‘交换’!用我们的物产和力量,换取他们的马匹、牛羊、情报,乃至……归附!”
他走到案前,拿起一块粗糙的茶砖:
“晋商能冒险越过长城,走私这些劣茶,图的是暴利。我们何不将计就计?默许,甚至暗中支持这种贸易,让晋商成为我们的‘血脉’?用他们的渠道,将我们的货物销往中原,换取我们急需的粮食、布匹、铁料!明朝禁绝边贸,我们就让这‘血脉’在地下流淌!同时,以我大金信誉和武力为担保,与蒙古诸部建立更稳固、更大宗的官方贸易!让他们的财富,也成为滋养我大金的‘血脉’!”
范文程听得心潮澎湃,深深一揖:
“大汗明鉴万里!此乃深谋远虑,化天幕警示为我所用!以商贾为血脉,以盟约为纽带,以武力为后盾,此三管齐下,不仅能解我大金物资匮乏之急,更能收服蒙古诸部之心,孤立林丹汗,削弱明朝!待我‘血脉’充盈,筋骨强健,破关南下,问鼎中原,指日可待!此策,实乃‘以彼之血脉,壮我之根基’!”他巧妙地将皇太极的谋划提升到了战略高度。
皇太极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明朝京畿的位置:
“不错!明朝断了白银血脉而亡。我大金,就要亲手打造一条更坚韧、更隐蔽、连接草原与中原的‘黄金血脉’!让这血脉,成为勒紧明朝脖颈的又一道绞索!范先生,此事由你文馆牵头,会同户部、理藩院,速拟详细方略。记住,要‘规则明确’,更要‘利字当头’!
无论是晋商还是蒙古台吉,都要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仿佛己经看到了财富沿着他规划的新“血脉”,源源不断地流向盛京。第八个视频“冲突”的预告在他脑中闪过,他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有了充沛的“血脉”支持,他的铁骑在未来的冲突中,将更加无往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