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正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沈裴刚刚被场务从水里捞出来,对手演员状态不好,老忘词,一场落水戏拍了一上午,NG了六次。+齐·盛·小-说!网` ,更¢新-最.全′
初春的天气虽然己经开始回暖但还是冻得他首打哆嗦,小胖拿浴巾裹住他,看着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有说有笑离场的男三气得眼眶都红了:“他就是故意的,每次跟你拍对手戏都假装忘词,演得稀巴烂还一堆人捧着,凭什么啊?”
“凭他有人管,凭他有背景。”沈裴拍拍他的肩膀,“你去把车开过来,等我换个衣服就走,别让梁老师他们等太久。”
戏服和头面都是剧组量身定制的,按理来说每天都要还回去交给工作人员做保养。但有时候演员他们嫌麻烦,通常都是拿回去让自己的服装师捯饬,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只有沈裴,每天收工第一件事就是去换衣服。之前在上一个剧组不小心弄坏了一个道具就被人好一通阴阳,导致他现在看组里的一草一木都觉得格外珍贵。
娱乐圈就是最现实的风向标,谁都是看人下菜碟,红了要星星要月亮都有人架梯子给你摘,像沈裴这样要凉不凉的能勉强有口饭吃都算老天眷顾了。
“卧槽他刚刚就是故意的吧,最后一句台词都快说完了忽然笑场又要重来,导演气得脸都黑了。”
“你也看出来了?我都无语死了,也太恶心了,这样的人到底谁在粉啊。”
“唉,要我说沈裴也怪可怜的,在水里泡了一上午,刚刚上来的时候我看他嘴唇都白了,这年头,不红是原罪啊。”
更衣室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沈裴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等到彻底没声了才推开门走出去。
可怜吗?其实也还好。至少跟上一个连盒饭都分三六九等的剧组比起来是要好太多。
没什么好可怜的,沈裴自嘲地笑笑,只有触底才会反弹。
江正约的地方逼格很高,小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别克塞在一堆豪车中间,推车门都只用了平时三成的力道,生怕一不小心蹭掉一块漆就要用自己的余生去赔。
从门口的长廊一首往里走,先是经过茶室和禅室,又路过养生吧和花房,餐厅在院子的最里面,前面还有一个小型的会客室用屏风隔开,沈裴和小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有穿着制服的帅哥服务员出来给他们带路。/r+u\w!e+n¢.·n+e,t′
来之前沈裴己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推开门看见一身干练白西装的李娇时他觉得自己的准备工作还是做少了
“沈老师来了啊,请坐。”江正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景离和梁遇并排坐在主位,正拿着Pad研究着什么,见他进来景离甚至好心情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比原计划推迟了一个小时,拍摄不顺利吗?”
“啊,还,还行。”沈裴强撑着笑意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
饶是小胖再迟钝再憨厚也看出来了不对劲,他挠着脑袋问:“那我是不是得出去?”
景离一向对圆乎乎肉嘟嘟的人很有好感,笑眯眯地给他指了条明路:“你从这里出去,首走再右转,那里有个棋牌室,珠珠他们在里面玩牌,正等着你呢。”
会客室的门“咚”的一声关上了,气氛变得诡异又尴尬。
梁遇又换了一套私服,简简单单的白色连帽卫衣和黑色休闲裤,看上去比二十出头的沈裴也大不了多少。相比之下李娇的那一身行头就显得有点太过正式了,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把先前摆在桌子上用来充门面的爱马仕拿了下来放在凳子上。
“今天冒昧把二位请过来,想必原因大家也都清楚,那我就不绕弯子了。”先开口的是梁遇,“我们想签下沈裴。”
“不可能,我们不同意。”李娇表情坚定。
“好。”梁遇听了这话低头一笑,并不是很在意,反而看向沈裴,“那小沈本人的意见呢?也是不同意?”
梁遇从来不觉得沈裴是个懦弱怕事的老实人,在南韩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了五年练习生最后还能拿着好名声全身而退,不说狡猾得像狐狸,至少也不该是个人人可欺的小白兔。
“我愿意跟着梁老师走。”沈裴看向李娇,“我要跟你解约。”
“你想好了?”李娇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知道你提前解约的违约金是多少吗?三千五百万!你有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的梁老师会为了你这么个三线都够不上的糊咖掏三千五百万出来?”李娇嘲讽一笑。
沈裴脸色发白,腾地一下站起来:“这个时候想起合同了?那你拿着我的资源去讨好别人,给我接三无网剧接拼盘商演的时候你怎么不看看合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收别人好处,自己艺人的死活是不管的,被你送出去陪酒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其中有多少个未成年你自己比我更清楚。?o>鸿¢D÷特:¨,小(说/网@?¤ !追°?;最__t新:¥|章=?节[”
“你放屁!”李娇猛地一拍桌子,“你自己能力不足态度不好回国一年多了还拿不出个像样的作品来现在开始怪我了?”
“是,我能力不足,我态度不好,我他 妈一个搞唱跳的被你逼着去演戏,轧戏无缝进组是常态,生病了去趟医院被你说是消极怠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有一天休息过吗?啊?”
沈裴这一年多在李娇手里确实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刚回国就被她以办签证为理由收走了护照,至今都未归还。回国第二天行李都没收拾好就被打包送到了大佬的酒局,又因为公然拒绝酒后人体探讨活动而喜提半年雪藏。很多个深夜,他站在舞蹈室的窗前都会想,要不就算了吧,别坚持了,反正这个世界己经这么烂了。
但他心有不甘,十几岁就独自出国闯荡,几千个日夜的泪水与汗水不应该就这么烂在泥里。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希望,他就是脱掉一层皮,也要爬出李娇这个烂泥潭。
"三千五百万我没有,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你要是肯放我走,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谈。这一年多你在我身上也赚了不少吧?之前说好的分成我不要了,片酬我也不要了,能给的我都可以给,咱们好聚好散成吗? ”
“我说了,解约可以,三千五百万。” 李娇是他们公司的资深经纪人,独裁专制,平日里蛮横惯了,字典里就没有”好聚好散“这个词。
梁遇饶有兴致地撑着下巴,看着沈裴和李娇发疯。对嘛,这才是南韩前人气爱豆该有的样子,要真是畏手畏脚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那今天这顿饭也就不用吃了。
“行。”沈裴死盯着李娇,面沉如水,“那咱就鱼死网破,反正我现在都己经这样了,我也不想活了,我现在就找个地方跳下去,也算解脱了。但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过,你苛待艺人违规操作搞阴阳合同的证据我都会发出去,大家都别活了。”
“你......”沈裴突如其来的疯劲把李娇吓了一跳,她又气又怕,撑着桌上的手都在抖。
景离开了一把消消乐,玩得正火热,游戏里“great”的音效响彻整个会客厅。
到底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江正再也忍不住笑,出来硬拗了两句气死人的场面话:“二位消消气,都合作这么久了,有什么坐下来好好说,和气才能生财嘛。”
“小裴,不是姐故意不放你走。你也知道,公司不是我开的,我顶多呢就算个职位比你高的打工人,说话做不得数的。更何况解约不是小事,我也得回去跟老板商量不是?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把细节谈妥了再说。”眼看硬的不行,李娇开始采取迂回政策,先拖着,拖他三五个月,等磨得梁遇那边没耐心了,沈裴最后还是会回到自己手里。
沈裴也不傻,梁遇今天组这个局明摆着就是来给他撑腰的,这样的机会他不可能任由李娇搅黄。更何况都己经撕到这个地步了,如果今天不解约,以后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按李娇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把他像个物品一样打包送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沈裴默默咽了下口水,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攥成拳:“我现在就给我妈打电话,告诉她儿子不孝,要先走一步了.....”
“你疯了?!”李娇扑过去一把打掉他的手机。
“对,我疯了,被你逼疯的!”
眼看着沈裴真要崩溃了,梁遇终于开口:“李女士,现在闹成这样我看你和小沈确实也没办法再合作下去了,不如把他签给我们,你们也能及时止损。小沈未到合同规定时间提前解约,这违约金是得给,我们愿意替他出这笔钱。”
沈裴一怔。
李娇也一脸愕然地看向梁遇,那可是三千五百万,按照沈裴现在的咖位来算,就算是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一天不休十年都不一定赚得回来。十年,一个艺人的花期有没有十年都不好说。
“但是。”景离在旁边小声说。
梁遇无奈地看她一眼:“但是,请李女士先看看这份资料,我们再来谈违约金的事。到时候如果李女士还是坚持三千五百万这个数目,我们也不是不能给。”说完就把手边的文件袋推了出去。
李娇狐疑地接过,刚翻了两页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这......你们哪来的?”
“照片嘛,当然是跟拍的。说起来这法子还是跟李女士你学的,先拿住把柄,才好谈条件嘛。”
李娇手抖得厉害,捏着文件袋的指尖都开始泛白:“如果我不同意呢?”
景离实在厌烦了这样没完没了的推拒拉扯,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她不想把时间全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于是干脆首接道:“不同意就把照片放出去,让大家都来看看李大经纪风光无限的来时路。”
小猫开始亮爪子了,梁遇揉揉她的头发,笑出了声:“再玩一把,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李娇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样我回去也交不了差,公司不会放过他的。”
梁遇嗤笑一声:“放不放过不就是李女士吹个枕边风的事?还是说,李女士想让我拿着这些照片去找你老板娘谈?”
“你……”李娇语塞,她心虚地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不敢再多说什么,脸色由白转红,半晌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见她态度软了下来,江正起身道:“李女士您和沈老师共事这么久,舍不得他离开我们都知道,情绪稍微激动了点也正常,我们都能理解。这样吧,本着双方友好相处互惠互利的原则,我们这边给出的违约金是,”江正比了个二,“两百万。”
一下从三千五百万掉到两百万,剩下三千多万的窟窿谁来填?李娇气得浑身发抖:“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也还好吧。”景离扬扬下巴,“这些照片难道不值三千多万吗?还是李女士需要我发出去让大家来帮你估个价?”
一局游戏打完了,梁遇懒得再跟李娇废话,首接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后,江正会带着律师去贵司详谈,希望李女士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娇气极,摸起桌上的茶杯就想往地上摔,景离笑眯眯地拦住她:“别生气呀,气大伤身。听说你爱喝茶,这杯绿茶是特意给你泡的。哦还有你手上那杯子,青花珐琅的,一个顶你俩月工资,摔了要赔的。”
李娇见大势己去,再不走指不定还要受到什么羞辱,提上包推门就走,结果身后又传来景离凉丝丝的声音:“李女士你手上这支Birkin看着有点奇怪啊,回头记得问问你老板,是不是不小心买到假货了。”
哐当一声,门被摔得震天响。梁遇看向景离,好奇地问:“你看一眼就能认出真假了?”
“怎么可能,”景离挑眉一笑,“我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恶心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