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报应
当然，做这个决定，即使对卫峥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刑侦来说，也不是十拿九稳的，好几次，他都忍不住看向对面那个省里下来的测谎专家，希望这位鼎鼎有名的专家能在这种毫无头绪的时候说点什么。\b!i·q￠i¨z*w¨w?.*c^o!m¨
可奈何专家一直盯着自己的电脑，对周围的嘈杂声充耳不闻，好一会儿才感受到卫峥的求助视线，她抬头跟他对视一眼，谨慎地点了下头。
副局长卫峥立马接收到了专家的意思，直接用钢笔敲了下桌子，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好了，都先停一停，林教授有话说。”
林知微起身拿过控制器，走到前面将大屏幕上的画面暂停，接着又熟练地倒回到之前的一个片段。
“大家看这里，”林知微直奔主题，将视频放大，露出裴誉名的整张脸，“这段是犯罪嫌疑人回忆他在地铁被警察带走，作为证人时的画面。根据笔录与现场监控视频看，裴誉名跟曹队描述的细节很准确，可以确定的是，他在这里说的是真话。”
众人同意地点点头，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记住，这是个前提。”
林知微再次按下播放，边说边用激光笔画圈，“大家注意犯罪嫌疑人的眼睛和视线走向，几乎每次当他回忆这件事时，都会下意识地往左下看，后面这里他在回答曹队提出的一些常规问题时，也出现了这个动作，因此可以初步下结论，这个往左下瞥的动作，是他说真话时的一个基线——”
众人又一脸了然地点头。?[2?μ8￥看:书ˉ×|网e? ?无?′错@?内\容?\
“但你们看这里，”林知微将视频快进到裴誉名第一次说自己杀人的地方，“这里曹队在问他一些细节的时候，他也有好几次都下意识往左下瞥，之后他每次回忆他所谓的那个闪回世界里的事，也都有这个动作。”
“您是说……”另一位副局长周正忍不住插话，“他真杀人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说我看到的，”林知微摇头，同时又快进到刚才裴誉名描述他杀陆冬的地方，“这里，他的视线全程都在曹队和左下这片区域流连，如果按照上面的结论，那么也可以推断出，裴誉名这一整段，说的也都是真话。”
……
这个结论一出，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不可能啊！”法医主任急得直摊手，“被害人白雪和陆冬就是氰化物中毒致死，尸体表面没有任何外伤痕迹，连疤痕都没有，怎么可能是被他用刀捅死的？！”
林知微没出声，她看过尸检报告，当然明白他的困惑。|:$天￡禧tt小{说ˉ&#网~ ￡;更D新-?￥最2~快2+
卫峥也忍不住挠头，这不是他第一次跟这位姓林的专家合作，早在前几年，这位专家就辅助过市局刑侦支队破获过好几起大案，对于她的判断，他是完全相信的。
可眼下她的结论和事实明显矛盾，但他又不能质疑人家的专业性，因此斟酌半天，才试着问了一句，“那林教授……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他事先接受过训练，在一些反应上，也会造成说真话的假象呢？”
“理论上是可行的，”林知微皱了下眉，解释道：“但人的下意识反应是很快的，即使受过训练，在某些情境下，也难免会有明显的延迟反应，我刚才反复看了这几段视频，他的反应没有任何破绽，除非他完全相信自己说的，在他的世界里，这些事确实发生过。”
这个假设比裴誉名受过专业训练还要荒谬，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周正才试探着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林知微舔了舔嘴唇，斟酌着说：“如果犯罪嫌疑人并没有撒谎，也没有故意戏弄审讯人员，那我觉得，现在更改审讯方式，可能不太合适。”
“那难道就让他一直这么胡说八道？”周正明显有些激动。
“哎，老周，”卫峥及时出来劝道：“林教授也只是把她发现的说出来，你先别急，先让老曹再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吧，时间还有，我们都再看看。”
收到指示的曹磊冲监控隐秘地打了个手势，这才定了定神，再次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裴誉名身上。
“你刚才说，你弟弟早就发现了你妻子和陆冬的奸情，是吧？”曹磊敏锐地发现了裴誉名叙述里的关键点。
裴誉名咬着牙点点头。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你？”
“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问。”
“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你有猜测吗？”
裴誉名动了动嘴唇，脸色很不好，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曹磊当然看出他在回避，试着猜道：“你怀疑你妻子跟你弟弟说了什么？”
裴誉名两颊绷得很紧，但还是没说话。
曹磊眯了眯眼睛，直接道：“你觉得他们也有一腿？”
“我没有！”裴誉名突然抬头瞪着他。
那就是了。
曹磊又凑近了些，肯定道：“你恨你弟吗？”
裴誉名攥紧手指，脸上有明显的痛苦和纠结，不过他最终还是摇头了。
“你有想过让你弟消失吗？毕竟他连这种事都瞒着你，还帮着两个外人，”曹磊接着说：“我听说，你弟弟自打离婚后，就不工作了，全靠你养着，结果他这么对你，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吧。”
裴誉名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他恨恨地说：“我确实没想到，他竟然会帮白雪瞒着我，我真的很失望，在这个家里，除了我爸，我跟他是最亲的了，从小到大，他有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真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帮白雪和陆冬，如果一会我还能回去，我一定第一时间就去问他。”
曹磊克制地抿了下嘴唇，“你觉得你一会还能回到地铁上？”
裴誉名点头。
“如果要是回不去呢，如今你弟跟其他人一起被毒死，你会觉得是他得到了报应吗？”
裴誉名再次纠结地低下了头，但曹磊没忽略掉他表情中的那抹不忍，确实，如果仅因为他弟弟瞒着他，他就对亲弟弟下杀手，这样的杀人动机，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除非还有别的他们还没发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