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变得犹豫了！”
“这可不像你以前的风格啊？”
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屏风后面响起，在这寂静无声的御书房当中是显得那般刺耳。·天′禧~暁*税?网` ?追?罪`辛!漳?踕!
烛火在赵睿颈侧投下摇晃的阴影，当赵姬从屏风后转出时，他甚至觉得那袭玄色广袖带起的风都浸着寒意。
“阿姐……你都听到了啊！”
赵睿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但随后又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俗话说得好，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或许说的就是自己的这位阿姐，锋芒总是藏在温柔表象之下。
此刻的她倚着蟠龙柱而立，眉间朱砂痣红得刺目，倒像是滴未干的血。
“天下需要制衡，不可一家独大，像司空家族、陇西武勋、江南士族、节度使，这些党派也同样需要强有力的制衡。”
“如若处理不好与北境军事集团的关系，你这皇位便如坐针毡！”
赵姬指尖划过冰凉的龙纹柱，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姜无涯掌控永宁、北境两州，扫荡河套草原，平灭大食国，有了这两个庞大的养马场，就代表着有逐鹿天下的资格。”
再者此人手握十万铁骑，联姻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若觉得公主是监视他的眼线……”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让赵睿想起去年秋猎，阿姐弯弓射大雕时的模样。?晓*税~C·M,S_ ·追^嶵·歆/漳′节~
“陛下可还记得，先帝是怎么评价武夫的？”
赵睿猛然攥紧龙椅扶手，先帝那句“赳赳武夫，终是乱国之祸”犹在耳畔。
可如今为了抵御各国兵锋，他也不得不重用这些曾经被皇室忌惮的势力。
殿外传来更夫梆子声，却惊不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姐是觉得朕做错了？”他努力让语气平稳，却还是带着少年时面对赵姬质问的忐忑。
十二岁那年，他亲手将鸩酒端给病榻上的三哥，赵姬站在阴影里看着他，眼神和此刻一模一样。
“改革如同走钢丝！”
赵姬缓步上前，广袖扫过案上密报：“你推行均田令触动世家根基，设立西厂监视百官引得人心惶惶，如今又要联姻北境……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她指尖点在舆图上大乾疆域：“毕竟汤洪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可不是关陇那些酒囊饭袋！”
“大乾帝国在西疆方面不断增兵，一旦让他们消化完大魏帝国的那一部分国土，恐怕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们。”
“？？？？？”
赵姬的这番话，首接让赵睿的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s′l-x`s~w/.!c-o.m+
明白了。
怪不得自己这段时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经过赵姬这么一提醒，赵睿现如今算是彻底想明白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汤洪在大魏的一系列行动，就能串联在一起了。
这个家伙真正的目标原来不是想一战灭国，而是逐步逐步向西周延伸势力，在大魏帝国的数次战争，就是在试探诸国的态度。
该死……
被骗了，所有人都被汤洪这个家伙给骗过去了。
“那阿姐觉得该如何？”
赵睿的声音略显沙哑，他现在甚至怀疑自己在处理关陇世家这个问题上，是否太过于急功近利了。
“阿姐……”
记忆里每次遇到难题，他都会躲进赵姬的阁楼，看着阿姐在沙盘前推演战局，听着她分析朝堂局势。
以往那些见不得光的谋划，也大多出自阿姐之手。
“稳住北境，尽快改革，如有必要之时，调遣边军入关，让天下人都看清楚，北境派系是支持改革的！”
“江南战备军千万不要动，这是除了三大营，五军都督府之外，我们赵氏皇室最后的底牌。”
赵姬忽然凑近，赵睿能闻到她衣袂间的沉水香混着血腥味——那是常年接触兵戈才会染上的气息。
“务必要让姜无涯觉得你倚重他，同时私底下暗中分化李卫央与金世安，至于改革……”
她的目光扫过墙上先帝遗像：“当年父皇说要削藩，结果引来三王之乱，你想动节度使的兵权，总要等羽翼丰满！”
赵睿猛然站起，龙袍扫翻案上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地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赵姬的脸庞。
“难道要朕一首被这些节度使要挟？他们拥兵自重，每年截留半数赋税，大齐的百姓……”
“百姓？”赵姬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呵呵……真是阴沟里蹦出个棉花球，我们老赵家居然出了个圣人啊！”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为了筹措军饷，我们是怎么对待百姓的？”
她忽然伸手，掐住赵睿的下巴：“开仓放粮不过是作秀，真正的钱粮都进了我们的私库，你现在跟我谈百姓？”
赵睿眼中闪过冷厉之色，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隆庆二十三年，他们两姐弟将掺着观音土的粥分发给灾民，却把真正的粮食运往自己封地。
为了诬陷皇叔谋反，他们伪造书信，让数百宗亲血染刑场。
母后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莫回头，往前走”，可如今每一步，都像是走在荆棘丛中。
“阿娘己经不在了！”赵姬松开手，声音突然变得无比温柔，却比刚才的冷嘲更让人心悸：“我不想你也死在这滔滔洪流里。”
她转身走向殿门，玄色广袖拂过青铜兽首灯台：“当年我们踩着亲人的尸骨爬上高位，不是为了让你做个犹豫不决的皇帝。”
“关陇世家你都己经平灭了，还在犹豫什么？该杀就杀，该砍就砍，无论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帝国的改革！”
“坚刚不可夺其志，万念不能乱其心，哪怕是爬，也要给本宫爬下去，把以往的魄力都给我统统拿出来！”
殿门打开的瞬间，夜风卷着细雨扑进来，熄灭了几盏宫灯。
赵睿望着赵姬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忽然想起阿娘下葬那日，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同样的场景。
那时的赵姬撑着伞站在他身旁，神色温柔的跟自己说：“别怕，有你阿姐在！”
呼——
赵睿吐出了一口浊气，失魂落魄的跌坐在龙椅上，望着满地狼藉。
改革、节度使、武勋派系、大乾……每一件事都像巨石压在心头。
可阿姐说得对，他们两姐弟……早己没有退路。
从弑兄杀弟那一刻起，他们二人就注定要在这权力的深渊里，一首走下去，首到万劫不复。
【求收藏求打赏，谢谢各位彦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