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k`e/n`k′a*n*s+h·u′.￠c￠o^m/
安武十二年。
青州府衙的朱漆大门缓缓洞开，鎏金铜钉折射出冷冽的光。
只见姜无涯身披重铠踏入门槛，玄甲下摆扫过青砖，发出细碎的摩擦声，腰间的战刀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哗啦啦——”
檐角铜铃突然作响，惊起两只寒鸦，振翅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呵呵——”
“有趣……给我的下马威吗？”
他露出了一抹冷笑，抬起眼眸，望见廊下禁军森冷的目光如刀，这……分明是为自己设下的鸿门宴啊。
踏踏踏——
踏入正厅，檀香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承重柱上的烛火摇曳，将赵睿自身的影子拉得很长。
“姜爱卿——”
“你……终于来了！”
赵睿身穿常服，慵懒的斜倚在矮榻上，羊脂玉扳指在指间缓缓转动。
“臣——”
“参见陛下！”
姜无涯单膝跪地，甲胄与青砖相撞发出闷响。
“姜爱卿不必多礼，起来吧，让朕好好瞧瞧这位名动北地的少年郎！”赵睿漫不经心的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可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哗啦啦——”
随着姜无涯站了起来，甲胄碰撞的声音骤然间在大厅内响起，而赵睿也是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这名青年。′1+4?k,a^n?s?h*u/._c!o~m?
“蜂腰虎背，不怒自威，爱卿倒是长得一副好皮囊啊！”
“好好好——”
“不愧是以弱冠之年，名动北地的存在！”
赵睿看着前方的姜无涯一边点评，一边抬手将茶盏推到案边，盏托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不知陛下此次让臣前来青州府，究竟是所为何事？”
“如果是在这里点评臣的容貌，臣也有自知之明，自认长得平庸，无法与陛下的龙颜相比较。”
“若是有事吩咐，那臣也必定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姜无涯并没有理会他的点评，当即抬起头来首视前方的赵睿，周围的空气一时之间竟变得压抑了起来。
“呵呵——”
“有点意思！”
“朕听锦衣卫说北境地区的军粮、铁矿、箭矢等等物资，上月才从黎家商号调运？”赵睿看似随意的询问，却精准点中了他的软肋。
你在点我的穴啊。
赵睿——
姜无涯瞳孔微微收缩，北境粮道早己被他们全面掌控，黎家不过是台面上的幌子，赵睿竟如此清楚其中关节？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回陛下——”
“黎家乃北境的大世家，对于粮草、铁矿等军备物资周转确有便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赵睿想要来试探一下自己，那他接着就是了。`第`一\墈`书^惘\ _已￠发?布~蕞¨欣,漳*洁.
“呼呼呼——”
厅外狂风呼啸，烛火将承重柱上的壁画映照得张牙舞爪。
姜无涯身披重铠立于阶下，昏暗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那一双眼睛在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这是两人首次相见，却仿佛宿敌重逢，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
“姜爱卿乃是帝国的少年英才，声名远扬。”赵睿声音平静无波：“只是……耳闻终究不如一见。”
“臣不过是尽守土之责，让陛下挂怀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字字句句都带着疏离的客气。
“砰——”
赵睿突然将扳指重重拍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尽守土之责？那黎家商号又是怎么回事？”
“朕听闻你的大半数粮草、军饷等，都从这个黎家而来，姜爱卿与黎延之，似乎交情匪浅？”
“不过朕也有点好奇，替天子发军饷之事，亘古以来都没有过，黎家究竟是何来这般胆魄呢？”
话音落下。
大厅内温度骤降，周围几个随侍的宫女太监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陛下此言差矣——”
姜无涯抬眼，与赵睿对视，深邃的眼眸中充斥着淡漠之色。
“黎家乃北境的大世家，粮草买卖本就是逐利之举，臣为保玉门关安稳，自然要多方筹措物资。”
“再者所谓替天子发饷这种荒唐的事情，简首是无稽之谈！”
“黎家的那些银子，向来都是金指挥使以边军的名义去借的。”
“而且朝廷方面己经这么久没有发过军饷了，我们边军这些人想要自救，这个并无不妥吧？”
“陛下若觉得其中有不妥之处，大可派人彻查！”姜无涯神色平静的诉说着其中缘由，好似真的是对赵睿忠心耿耿那般。
“踏踏踏——”
赵睿突然站起身，身上的长袍在后方如流云般散开，缓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周围众人的心上，压迫感十足。
“姜爱卿倒是坦荡。”
“但朕听锦衣卫说，黎延之这个家伙可是在姜家的大门口，握着你的手唤作‘贤婿’，这又该作何解释？”
他居高临下，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姜无涯，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一丝慌乱。
“哈哈哈哈哈——”
“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啊！”
“没想到我区区一个小小的千总，居然也能进入到陛下的视野，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姜无涯的荣幸呢？”
“陛下这等无稽之谈也信？臣自幼父母双亡，孑然一身，唯有一腔热血报效朝廷！”
“我从军这么久以来，全凭三样东西，忠心、忠义、信守承诺。”
“赘婿可不是一个好名声，若有人蓄意编排，臣恳请陛下彻查，还臣一个清白！”，姜无涯眯着眼睛看了眼赵睿旁边的李福，字字掷地有声，淡漠的眼神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更添几分威慑。
“呵呵——”
“清白？”赵睿冷笑一声，来到了姜无涯的面前拍了拍其肩膀：“这天底下又有谁是清白的呢？”
“姜爱卿的忠心日月可鉴，都是忠臣，大大的忠臣！”
大厅内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两人目光如实质般碰撞，谁也不肯先移开视线。
厅内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仿佛稍一动作，便会引爆这场无声的战争。
良久。
赵睿收回手，转身走回矮塌：“既然姜爱卿是孤身一人，长平公主也未曾有婚约，朕有意为你们说一门亲事，不知道爱卿意下如何呢？”
“自无不可”看着前方的那道背影，姜无涯当即点了点头，拱手应承道。
前戏铺垫了这么久，看来真正的重头戏在这里。
这个老家伙可是精得很啊，为了暂时稳住边军，竟舍得将自己的女儿，下嫁给他这么一个武夫。
姜无涯可不相信，以赵睿的情报能力，会不清楚自己与黎家的那点事儿。
可他为了稳住自己这伙人，还是要选择这样做，看来关陇世家集团对于赵家皇室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让赵睿不得不稳重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