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问道:“灵山道人为何叫你装傻?”
他怀疑这是龙清羽随便找的借口。-1?6_x¨i+a′o*s,h?u`o?.*c·o~m¢灵山道人已经不知所终,无法向其求证真假。
龙清羽语气淡淡的说:“道长说我命中多灾多难,慧极必伤,只有装傻才能保住一命,不然……极有可能夭折。”
他相信道长说的是真的。因为再过几个月,他才满十八岁。如果就这么死了,都还没加冠,不算正式长大成人。
所以他这话不算是欺骗,而是半真半假。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灵山道人心地善良,多年前的确偷偷叮嘱过他要装傻,叫他有些话千万不能说出来,否则有性命之忧;
但道长之所以会这么说,因为他乃是方外之人,精通玄学,能卦善卜,肯定算到了一些事,所以才出言提醒。尽人事,知天命。结果如何,就看龙清羽自己的造化了。至于太后怎样,那与他一个修行人无关……
龙清羽只将有关道长的事告诉皇帝,太后相关的则尚未提及。这无法急于一时,尚需铺垫。皇帝乍然听闻,必然不相信他。
皇帝听完之后,在沉吟,判断真假。
灵山道人会算卦、晓谕天机,他是知道的。却正是因为如此,反倒不相信龙清羽了。
这太像一个借口了。
皇上看他死鸭子嘴硬,大概是不会说了,也不强求。
就跟他耗。
看谁耗得过谁。
“不说就跪着吧。”皇上抛下一句,喝了一口茶,坐下批改奏折。
因为这件家事,他今天全然没心情上朝。只希望在满朝文武听到风声之前,把事情弄明白了,影响降到最低。
龙清羽不怕跪,却不甘心:“一个人跪,有点寂寞。”
皇帝险些气笑了,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龙清羽不管,继续说:“父皇,我昨夜被人刺杀,要不是王妃舍命相救,必然毙命当场。我固然犯了大错,但那刺客如此嚣张,背后之人必须严惩。”
皇上假装没听到。
这件事还用他说?皇上肯定会处理的。,w?d-s-h,u`c^h·e.n·g,.\c¢o/m~
只是不想在他面前提起。
免得让龙清羽觉得皇帝很关心他,一点也不严厉。
龙清羽说:“父皇英明神武,必然已经着手处理此事了,儿臣……”
“别跟朕嬉皮笑脸!”皇帝不想听他拍马屁,“有屁快放!”
龙清羽言简意赅:“儿臣指认睿王是幕后主使,请父皇严查!”
皇上写字的动作一顿,缓缓抬头,十分意外:“你说什么?你指认他,可有证据?”
“没有。”龙清羽不否认,“凭直觉。”
没等皇帝开口,他不徐不疾的说:“几个兄弟里,睿王是最不老实的一个,看起来听话懂事,其实城府很深,心狠手辣。
他早就怀疑我是在装傻,千方百计试探。以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来试探,不仅能使我暴露,更可让我受伤,实力削弱……”
说到这里,龙清羽面容微微紧绷,眸中迸出了恨意,暗暗握紧了拳头。
皇帝深深凝视着他:“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话虽如此说,但皇帝脸色也很凝重,面沉似水,很不高兴。
纵然龙清羽犯了欺君之罪,但他身为嫡皇子遭遇刺杀,此事的确很严重。
幕后主使如果是另一位皇子,未免让皇帝寒心。
兄弟手足,自相残杀。哪位皇帝希望看到这般局面?
“你没有证据。”皇帝定了定神,再次说,“莫要胡乱攀诬。”
龙清羽挑了挑眉:“但我还没傻到谁有敌意都分不出来。睿王实在太聪明了,可惜是自作聪明。”
皇帝没有应声,自己的儿子什么样,他能不清楚?唯一的例外是这个傻子罢了。
“父皇若不信,可以叫睿王前来对质,他一定百般否认。如果实在无法推脱,便会说是为端王报仇。”龙清羽说。
听他提起这两人,连一声哥哥都不喊,皇帝斜起眼瞥着他,觉得这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一瞬间皇上心中悲哀至极,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教的,让几个孩子感情不轻厚。?x·g+g¢d+x~s\.?c~o,m′
或许真的应该早点立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可是该选谁呢?如果有可选之人,他不是早就做出决定了吗……
龙清羽说完,静静等着皇帝做出决定。他相信皇上对睿王不是表面这般放心,身为帝王,疑心最重,都是人精才能登上此位。怎么可能察觉不到睿王的异样。
果然。
沉吟许久之后,皇上吩咐太监:“宣睿王!”
半个时辰过去。
睿王匆匆进了宫,一见面便抖了抖袍子,跪倒在地:“父皇安康!”
他悄悄转动眼睛,瞥了一眼旁边的龙清羽。
而皇上明明看到他了,却头也不抬,不搭理,继续运笔如飞批奏折。
睿王只好尴尬地陪龙清羽继续跪着。心里已经明白了,都是这厮,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
睿王稍稍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龙清羽,看他气色不算太差,明显受伤不重,心中不免有些可惜。
御书房寂静了很久。
批完了几本奏折,皇上才问睿王:“知道为什么宣你吗?”
“儿臣不知。”睿王满脸老实。
皇上:“小七昨夜回家路上遇刺了。”
睿王睁大双眼,无比惊诧,转头看龙清羽,甚至膝行了几步,挪近他:“真的?怎么会这样,七弟没有受伤吧?”
他满脸震惊之色,眼睛瞪得极大。
龙清羽直直的跪着,不看他也不理他。
皇帝其实留意到了,在进门之后睿王就悄然打量着龙清羽,尤其是盯住了龙清羽身侧隐约渗出来的血迹。
皇帝内心略微有几分失望,但面不改色,继续慢条斯理的说:“抓住了几个刺客,他们供认你是主使。”
睿王愣了一下,然后大呼冤枉,着急的为自己辩解:“父皇,我没有,儿臣怎么敢,怎么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他反复的为自己辩解,态度极切,急红了眼,膝行上前肯求皇帝相信他。
这态度几乎挑不出毛病来,难以分辨。
皇上也没立刻下结论,更没心情看睿王谦恭的表演,他很心累,被倏忽而来的失落笼罩了。
“你俩去门外跪着。”皇上垂着眼,一视同仁了。
睿王有些仓皇的喊了句:“父皇……”
龙清羽已经起身,一言不发的缓缓出去了。
睿王只好跟出来,跪倒在地。他有几分忐忑不安,在飞快思索前因后果。
此事传到宫里,他不惊讶。他意外的是父皇这么快就找上了他。杀手是不可能出卖他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背后是他。所以……
睿王转头看向了他旁边的龙清羽,喉结微动,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微笑,挑衅、傲然又似嘲讽。
睿王渐渐定了神,内心不再慌张,只是表面还得装一下。
他不怕,因为他们没有证据。
但龙清羽装疯卖傻欺骗所有人,却是板上钉钉,这更惹父皇生气、厌恶。
只是,昨天晚上龙清羽砸了端王,睿王就陪他跪到半夜了,今天还要一起陪他跪,心里实在恼得厉害。
皇上似乎还动了真格,不准他们动弹,哪怕太阳渐渐升高,廊檐下热-辣的阳光照着,也没让他们起。
更是派羽林卫把守住了御书房,任何人都不能进出,更别说想通风报信。
龙清羽闭目养神,在思考事情。
他很想他的娘子,不知她现在如何了。她向来娇弱,又受了一箭,千万别发烧……
此外,他又推演了一下太后到底是什么意图。他何时说出真相,才能让皇上相信,把一切损失降到最小。
……
民宅之中。
苏灯果是早上七八点多醒的,因为失血,脑袋昏沉。
一醒就觉得伤口还痛得厉害,嗓子也又干又痛。
好在林秋玉在床边陪着她,见她醒了,赶紧端水让她漱口,然后喝点水,又伺候她吃了鸡肉粥。
吃过东西之后,苏灯果觉得好了些,艰难万分的坐起身来。
她已经完全清醒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灰黄老旧的木墙壁。
陌生的环境,她已经不在王府了,他果然把她送走了。
但应该没有太远,还在京城里面。
她哑声问:“这里离王府有多远?”
“两三里吧。”林秋玉回答,有些犹豫,怕她想偷偷跑回去,就告诉她,“外面好几个侍卫看着呢。”
苏灯果并不想回去,是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办。
她并不怨他,因为没时间怨他。
“王爷进宫了?皇上肯定已经知道他装傻的事了……”苏灯果似询问,又像自言自语,目光发直,在沉思。
他把她送走,是未雨绸缪。装傻的事,瞒不了太久,太后大概很快就会知道。
危机即将降临,她不能困在这里坐等消息。
得主动。
苏灯果觉得,其实她在哪都不安全。
除非她是个死人,敌人才会放过她。
她如果“死”了,也会让龙清羽放下所有的顾忌,背水一战,全力以赴的去做他想做的事。
……
苏灯果考虑了许久,觉得可行。
但计划实施起来,有些麻烦。
“妹妹,我有话同你说。”苏灯果压低了声音。
先询问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得知有六个人,武功都很高,前院三个,屋顶一个,屋后两个。
这就很不好办了。
而且龙清羽今天进宫,不准带人,方明空也就没去,无事可做,很焦急,一早就来民宅转了圈。
即便困难重重,苏灯果还是要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