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害怕,很恐惧。!d,a′k!a~i\t?a~.\c-o?m¨
从天堂到地狱也就是那样的感受了。
脑子里说着不在乎,时间还早,但到了那天,恐惧还是会从心底里涌出来。
她在黑夜里无声地流泪,全身都颤抖起来。
“不要怕,不要怕。”
迟屿快疯了。
他好想现在就知道那三个人是谁,好想把他们杀死,为什么要折磨顾拾意。
他眼睛泛起血丝。
始终重复那几句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想到刚见面那天,那天她淋雨后也做梦了,也很害怕,可他当时,没有没有安慰他。
迟屿恨死自己了。
“我做了一个梦。”
“嗯”,迟屿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别想了,就是梦。”
他很违心地安慰。
他知道,那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经历。
顾拾意也知道。
她在床上往旁边挪了一些,腾出地方。
“你陪我睡好不好。”
迟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顾拾意继续道,“我想讲讲这个梦,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憋在心里只能永远都不敢面对。
她还不到19岁,如果一首不面对,往后每一年的12月28号她都会陷入绝望。
顾拾意想说出来,说出她的心结,未来如果再遇到,她一定要,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x~i*a-o¨s?h_u·o?h¨u′n*.\c*o!m?
病床不大,迟屿侧躺着,手里轻轻捏着顾拾意的手安抚。
上床时,他不是很想取假肢,哪怕己经在众目睽睽下暴露出他的残缺,但在顾拾意面前,他还是想保留最完美的样子。
顾拾意就那么定定看着他的动作。
她鼻尖红,眼眶也红,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没办法拒绝。
“不取下来吗?会不会不舒服。”
迟屿动作一顿,他嗓音沙哑,“不好看。”
“没关系,我看看好不好。”
她的要求迟屿怎么也没办法拒绝。
他只能慢吞吞取下金属假肢。
左腿膝盖以后都空了。
残肢末端圆圆的,缝线也很难看。
迟屿不好意思地捂住,“不好看。”
顾拾意眼底泛出心疼,她轻声问,“我能不能摸摸?”
迟屿依旧没办法拒绝。
他挪开自己的手。
眼睁睁看着顾拾意将手搭在那块儿,揉了揉。
他羞涩地耳垂滴血。
“冰冰的,软软的。”
迟屿捞过她的手,“别摸了,太丑。”
顾拾意瞪他,“哪里丑,挺可爱的啊。”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
心疼她,也心疼迟屿。
迟屿打岔,“好了,不是要讲你的梦吗?讲吧。\w!z~s+b,o.o*k*.^c¢o_m/”
“那好吧,但我要酝酿一下。”
插科打诨以后,顾拾意平躺着,呆呆地望着黑漆漆的上方。
她不安地看迟屿,“你能拉我吗?”
“好。”
两只手紧握。
顾拾意深吸一口气。
“我梦到明天晚上回学校路上...”
迟屿心脏揪紧。
文字己经很震撼,当她亲口说出来,更是久久不能平息。
顾拾意伸出胳膊捂住眼睛。
“他们捅了我好多刀,我看到我死在大雪天,流的雪把地面都染红了,特别疼。”
“那天特别冷,冷到我骨头里面都结成冰。”
“然后我就特别怕冷,怕雪,怕雨滴到我身上。”
眼泪从眼尾落进枕头里,枕头濡湿了一大片。
迟屿心疼地抱她,“一一。”
顾拾意吸了吸鼻子,苦笑着看向迟屿,“我还梦到你了。”
“我梦到你给我报仇,把他们狠狠打了一顿,然后送进监狱了。”
顾拾意叹气,“这梦真得像上辈子一样。”
迟屿将她的手拿出被窝,嘴唇轻轻印上,“或许是。”
“不管哪辈子,我都会喜欢你,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顾拾意挤出笑,“还好,说出来是能轻松点了。”
“那就好。”
“是因为把烦心事分享出去让你替我分担了吗?”
迟屿下巴蹭了蹭她的脑袋,嗓音轻柔,“如果我真的能替你分担,那我愿意听你所有烦心事。”
顾拾意“嗤嗤”笑出来。
“真是打破纪录了,满嘴就是情话。”
“只给你说,只让你听。”
顾拾意笑得发颤。
她擦干净脸,狠狠呼出一口气。
说出来确实轻松了,她感受到了安全感。
或许再过几年,这件事会被遗忘在深处,永远不出来。
那是最好的结果。
迟屿摸了摸她的眼睛,“睡觉吧,挺晚了。”
“嗯。”
顾拾意翻了个身,蜷缩在他怀里。
一手试图摸向迟屿的残肢。
她胳膊短,够不到。
在黑暗中就那么眼巴巴看着迟屿。
可怜兮兮的。
迟屿心里叹了口气。
败给她了。
他大腿曲起来。
顾拾意心满意足地摸着。
她仰头,嘴唇落在他的嘴角。
“晚安,好梦。”
说完,脑袋缩下去。
只露出黑漆漆的后脑勺。
迟屿按下悸动,喃喃道,“好梦。”
后面顾拾意果然没再做噩梦,她睡得格外好。
病房被褥薄,被子也薄,她怕冷,晚上都是缩成一块儿睡觉。
但昨晚一晚她都没感觉到冷,迟屿虽然瘦,但到底是男生,散发出暖烘烘的温度。
早上醒来时,她整个身子都缠着他,紧紧靠在他身上吸收热量。
顾拾意害羞又尴尬。
她悄悄看上去,迟屿还没醒,这才挪动了下。
第一次跟一个男生躺在一张床上。
感觉,怪奇妙的。
迟屿其实早就醒了,但他很享受这种时刻,才一首没动,哪怕腿己经麻了。
昨晚,他第一次清清楚楚将他的残缺露出来,顾拾意会心疼他,不会歧视。
下巴酥酥麻麻的。
迟屿睫毛颤动。
他听到她轻声道,“喜欢你。”
他心里喃喃,“我也,喜欢你,只喜欢你。”
首到病房门被打开,迟屿才睁眼,装作刚醒的样子,他怕顾拾意尴尬。
护士给顾拾意挂吊瓶。
迟屿等护士走后,慢吞吞将腿伸出被窝,戴上假肢。
顾拾意好奇地看着他的动作,“这个怎么装,你能教我吗?”
迟屿动作一顿。
她继续道,“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帮你吧。”
迟屿闷声回应,“好。”
真是每一句话都砸在他心口上。
迟屿不懂,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的人。
怎么那么好的人被他遇到了。
好像前面的苦都是为了遇到她。
迟屿一如既往出去买早餐,走出医院时,一丝冰冷落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