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巷的夕阳,似乎都带着一丝别样的暖意,将秦家裁缝铺门前相顾无言的两人笼在淡淡的金辉里。^咸~鱼`看^书` ,埂,鑫!醉,筷′
那声带着哽咽的“林焱哥哥!”最终还是冲破了秦暖紧抿的唇瓣,带着浓重的鼻音,混杂着十年积压的委屈、思念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她像是要把那晚秋最后的泡桐花瓣揉碎在手心,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林焱结实的腰身。纤细的手臂环住他,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仿佛害怕这只是一个温暖的幻梦,一松手就会消失。
林焱的身体在她扑过来的瞬间微微一僵。对于习惯了战场距离和冰冷接触的“冥王”而言,这样突如其来的、充满情感冲击的亲密拥抱,是完全陌生的领域。肌肉本能地绷紧了一下,但随即,一种源自记忆深处的、久违的柔软感觉,如同冰川裂缝下悄然复苏的暖流,悄然浸润。他迟疑了不到半秒,那只没有拎着帆布包的手臂,略显笨拙地、轻轻抬了起来,有些犹豫地,终究还是落在了秦暖微微颤抖的后背上,生疏地、一下下地拍着。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僵硬,却传递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十年生死茫茫,一朝相见,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只有怀抱是真实的。
“好了,暖暖,不哭了。”林焱的声音低沉依旧,却奇异地放缓放柔了一些,如同砂纸轻轻拂过,“没事了,我回来了。”
他的安抚笨拙却首接。秦暖在他怀里哭得更凶了,把脸埋在他坚实的胸口,泪水迅速打湿了他单薄的黑色T恤。肩胛骨的旧伤处似乎又传来隐隐的酸胀感,但这一次,林焱并未在意。
裁缝铺里,秦暖的养父母——一对面容慈祥、手脚勤快的中年夫妇,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也都泛红湿润了。老两口并不知道林焱的身份,只隐约记得女儿小时候总挂在嘴边那个叫“焱哥哥”的玩伴,后来不见了。没想到十年后,这个气息冷峻的年轻人突然出现,竟让一向坚强开朗的女儿如此激动失态。但他们能感觉到女儿那份深入骨髓的依恋,以及这个年轻人虽然冷硬却绝非恶意的气息。
夕阳的余晖渐渐淡去,华灯初上。
过了许久,秦暖才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林焱怀里退开,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露出一个虽然眼睛红肿却格外灿烂的笑容:“我…我去给你倒杯水!”她转身跑进铺子里,脚步都带着雀跃。
秦父不善言辞,搓着手,露出憨厚的笑:“那个…林同志是吧?快进屋坐吧,暖暖念叨了你很多年呢。”
秦母则抹了抹眼角,连忙张罗着准备做晚饭,“暖暖,去买点熟食,再打点酒回来!好好招待小林!”
“哎!我这就去!”秦暖响亮地应着,像只快乐的小鸟,抓起放在桌上的帆布小包就要往外跑。′2-八\看·书`惘! -耕.薪?最,筷·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林焱,脸还红扑扑的,带着一丝娇羞和依恋:“林焱哥哥,你…你想吃什么?这附近有家周记卤味可好吃了!”
林焱看着她眼中重新焕发出的、如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光彩,心底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似乎又融化了一丝。他摇了摇头,声音平和:“你定就好。”
“嗯!那我很快回来!”秦暖雀跃地应了一声,身影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中。
秦父招呼林焱在小小的裁缝铺里坐下,递上一杯刚沏的粗茶。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温馨的烟火气,秦母在厨房里忙碌的声响,隔壁偶尔传来的电视声,都让林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有些不适应的“家”的氛围。
秦暖脚步轻快地穿过熟悉的街巷。心中的快乐几乎要满溢出来,她甚至小声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子。她熟门熟路地来到周记卤味窗口,买了切好的酱牛肉、卤猪耳和拌好的凉菜。然后想了想,又绕到隔壁那条稍显热闹的小吃街,她记得巷子口新开了一家精酿小酒馆,听说老板从外地学艺回来,酿的酒很特别,应该比普通白酒更适合年轻人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小酒馆门脸不大,但装修比清河坊的老式铺子现代很多。门口挂着木质招牌“巷陌酒香”,昏黄的灯光从落地玻璃窗透出来,里面人影晃动,播放着音量适中的舒缓民谣。客人三三两两,大多是附近的年轻人。
秦暖推门进去,一股混合着麦芽香气、食物味道和轻微木桶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走到吧台前,有些生疏地点了两瓶招牌的精酿啤酒。灯光下,她明媚的笑容和因为刚刚哭过而显得格外水润的眼眸,吸引了不少目光。
很快,酒保递给她一个装啤酒的小纸盒。秦暖付了钱,礼貌地笑了笑,拎起袋子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酒馆靠里一个卡座突然爆发出男人粗犷的大笑和酒瓶碰撞的脆响。
“妈的!那孙子和那小娘皮到底是不是清河坊的?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老七和老五的腿不能白断!”一个满身酒气、粗声粗气的嗓音含混地吼道,声音很大,盖过了背景音乐。
秦暖下意识地蹙了下眉,没太在意,只想快点离开这种嘈杂的环境。
“肯定是!红毛哥,我亲眼看着那穿迷彩裤的家伙进了秦家裁缝铺!就是那个叫秦暖的小姑娘家的铺子!”旁边一个尖细的声音立刻接话,带着谄媚。-第\一?看?书¨网* +追?蕞*芯¢璋¢劫~
“秦家裁缝铺?”粗声大汉重复了一句,猛地灌了一口酒,“行!妈的,知道地方就好办了!等查到那孙子住哪,老子非把他……”
秦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迷彩裤?秦家裁缝铺?秦暖?!
她僵硬地转过头,惊骇的目光朝着声音来源的卡座看去。角落里昏暗的灯光下,几个身影模糊不清,但其中一个胳膊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的人影,可不就是白天在巷口被她看到欺负小女孩、结果被林焱哥哥废掉手腕的那个红毛混混吗?!而他旁边那个,腿上打着夹板的,不正是那个动刀捅人的黄毛?!还有几个面相凶恶、流里流气的同伙围坐在旁边!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秦暖的心脏!她听到了什么?!他们在找林焱哥哥?!还要报复?!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啤酒盒和装熟食的袋子差点脱手掉落。她下意识地就想立刻冲出门去,跑回家告诉林焱哥哥快跑!
可是,她的动作太突兀了。那个红毛混混似乎醉眼朦胧地瞥见了吧台边一个僵住的身影,定睛一看,那张梨花带雨般惊慌失措的清丽小脸,不是“秦暖”是谁?!
“操!”红毛猛地从座位上弹起,酒精和暴怒瞬间冲昏了头,脸上凶相毕露,指着秦暖大吼起来:“就是她!白天跟那孙子一伙的!给老子抓住她!”
另外几个混混也反应极快,呼啦一下站起来,眼神凶狠地就朝秦暖扑过来!动作粗暴,根本没把这娇小的女孩放在眼里!
“啊——!”秦暖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往后退,却被吧台挡住了退路。手中的东西散落一地,啤酒瓶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酒液和玻璃渣溅得到处都是!
她的尖叫声和混乱立刻吸引了酒馆里所有人的注意!音乐暂停了,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人想上前阻止,但看到混混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又退缩了。
两个跑得最快的混混狞笑着,伸手就朝秦暖的胳膊抓来!动作粗野,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滚开!你们别过来!”秦暖吓得花容失色,背靠着冰冷的吧台,退无可退,只能徒劳地挥动手臂挣扎。
就在其中一只染着肮脏指甲的毛手即将碰到秦暖手臂的瞬间——
轰!
酒馆厚重的大门如同被攻城锤撞中一般,发出沉闷震耳的巨响!
整个门框都在剧烈摇晃!
一道如黑塔般沉凝肃杀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瞬间出现在门口!冰冷、狂暴、如同实质般凝练的杀气,如同极北冰原席卷而来的寒流,瞬间淹没了整个酒馆!
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心脏被狠狠攥紧!
林焱!
他就站在那里,逆着门外街道的灯光,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暴怒的冰焰,如同盯上猎物的远古凶兽!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吧台角落,那个被混混围住、吓得瑟瑟发抖、小脸惨白的秦暖身上。看到她还完好无损,但惊魂未定,他眼中暴虐的杀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轰然暴涨!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废话。
林焱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快!
快到了极致!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仿佛狂风卷过吧台!
下一刹那!
“咔嚓!”
“咔嚓!”
两声令人头皮发麻、清晰无比的骨裂脆响,如同死神的钟声,瞬间盖过了酒馆内所有细微的抽气声!
那两个刚刚试图伸手抓秦暖的混混,甚至没看清林焱是如何出现的,更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瞬间作用在自己的手腕上!
那根本不是折断!更像是坚硬的钢铁零件被液压机瞬间生生压碎的声音!
两个混混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音节,因为那股恐怖的剧痛首接冲垮了他们的神经!只能发出如同被扼住喉咙的窒息般“咯咯”声!他们的手臂以一个完全违背人体骨骼结构的、极度扭曲的角度弯折着,软绵绵地垂落下来!
两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痛晕过去一般,首接瘫软在地,身体痛苦地抽搐,脸上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林焱的身影己经站在秦暖身前。
宽阔、挺拔、如同不可逾越的叹息之墙!
他看都没看脚下的两个废物,目光如同极冰炼狱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卡座那边脸色煞白、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的红毛混混和其他几个呆若木鸡的同伙身上。
整个酒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绝伦的身手和那如同实质的杀戮气息震慑得魂飞魄散!
林焱伸出宽厚的手掌,轻轻握住了秦暖冰凉颤抖的小手。那只刚刚瞬间废掉两条手臂的铁掌,此刻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别怕。”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同巍峨山峦的磐石,“有我。”
秦暖的手依旧在抖,但感受着那只包裹住她小手的、布满了厚茧却异常温暖的大手,看着眼前这堵如山岳般可靠的背影,她狂跳的心奇迹般地一点点安稳下来。她用力地点点头,身体下意识地向他靠了靠,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足够的安全感。
林焱安抚好秦暖,这才缓缓抬眼,再次看向卡座那边。
被那恐怖眼神锁定的瞬间,红毛混混感觉像是被毒蛇缠住了脖子,浑身冰凉,亡魂皆冒!连断手断脚的剧痛都忘了,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旁边剩下的几个混混更是两股颤颤,几乎要尿裤子!
林焱动了。
他没有冲向卡座。
只是拉着秦暖,一步一步,沉稳地朝着红毛他们走过去。
每一步落在地上,都像重鼓敲在所有混混的心头!
那脚步声,如同地狱在逼近!
红毛混混再也撑不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带着哭腔嘶声喊道:“大…大哥!祖宗!饶命!饶命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龙哥!是龙哥叫我们查你的!不关我们事啊!”他完全吓破了胆,语无伦次,甚至把他的老大都卖了出来。
林焱的脚步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堆垃圾。
冰冷的嘴唇微启,吐出的话语没有任何温度:
“龙哥?”
“告诉他。”
“想找我,来。”
“别动我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红毛剩下的那条完好的手臂和完好的腿,意思不言而喻——再碰一下他的人,连这两样也别想要了!
“滚。”
最后一个字,如同雷霆敕令。
红毛混混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连滚带爬,连昏死在地上的同伴都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地撞开桌椅,疯狂地冲出酒馆,消失在夜色中。剩下的混混也如梦初醒,屁滚尿流地架起地上两个哀嚎抽搐的家伙,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间对他们而言如同炼狱的酒馆。
风波骤起,却也平息得如同暴风雨后的死寂。
林焱拉着惊魂初定的秦暖,无视周围无数道震惊、敬畏、恐惧、好奇的目光,弯腰捡起散落的熟食袋子,重新拎好,然后低声对秦暖说:“走吧,回家。”
他带着她,步伐沉稳地离开了这间残留着酒气、血腥和恐惧的酒馆。留下满地狼藉和一屋子鸦雀无声、恍如隔世的酒客。
清河坊的夜色里,一场因秦暖而起的“意外”冲突,如同黑暗中溅起的火星,却因冥王的降临而瞬间燎原,又被他踩在脚下瞬间熄灭。林焱的强势回归,注定无法平静。而他霸道地划下的那条红线——“别动我的人”,也首次在这座都市的地下暗流中,投下了一道沉重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