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观音的。¢u~s^i-p′m~a*x!.¨c¨o+m?」安琉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活力,「关中是福地,你摸摸这太阳,多暖和。等到了前面村子,我们找个地方好好歇两天,带着观音去逛逛这里的夜市,虽然只是一个乡村,想来也是热闹的,等养足了精神再往长安去。」她刻意避开自己身体的真实状况。慧明的话如同悬顶之剑,她不敢深想,只想抓住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安稳。
休息片刻,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向最近的一个村落。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晒太阳的老人好奇地看着这两个风尘仆仆、衣衫褴褛的「少年」和蒙眼的姑娘。安琉璃上前,用带着河西口音的官话,自称是凉州逃难来的兄妹,想去长安投亲,请求借宿几晚。
关中民风相对淳朴,见她们形容狼狈,尤其曹敬观音眼盲,便生了恻隐之心。一位姓王的寡居老妪收留了她们,少要了几个铜钱子,腾出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三·8,墈¨书¨旺+ ^蕞·薪.蟑_結*哽~鑫!哙~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有遮风挡雨的屋顶和温暖的土炕,已是天堂。
老妪心善,烧了热水让她们沐浴,又煮了热腾腾的粟米粥和自家腌的咸菜。安琉璃替曹敬观音仔细擦洗,换上干净的粗布衣裳。当温热的水流洗去满身沙尘和血污,当柔软的布巾擦过肌肤,当热粥的暖流滑入冰冷的肠胃时,两人都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夜晚,躺在干燥温暖的土炕上,听着窗外秋虫唧唧,感受着身下稻草的柔软,紧绷了太久的身心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曹敬观音靠在安琉璃肩头,很快沉沉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这是离开凉州后,她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安琉璃却久久无法入眠。身体的疲惫被暖意抚慰,但灵魂深处的虚弱感并未消散,反而在寂静中更加清晰。慧明的话,陇山险道上身体几欲崩溃的感觉,掌心的血……一幕幕在她脑中回放。·w-e.n·x~u\e!t¨x?t-.*c`o\m.「水中月」、「镜中花」、「寄托于虚妄之物的蜃影」……这些词语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强行维持的镇定。
她悄悄摊开手掌,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着。掌纹清晰,皮肤温热。可当她尝试着像以前那样,意念微动,想凝聚一丝微光在指尖时——指尖只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如同风中残烛,旋即熄灭。一种前所未有的空乏感席卷而来,仿佛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抽干了。
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如果、如果慧明说的是真的…她并非真正的生命,只是一缕因执念而生的幻影...
「这怎么可能呢?难不成世上真有神仙?」
她侧过头,看着枕边人沉睡的容颜,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观音需要长安,需要一个安稳的未来。而自己...安琉璃闭上眼睛,将涌上喉头的苦涩硬生生咽下。
可以到长安的……必须可以!
第11章
关中平原的秋日,天高云淡,阳光慷慨地洒在王婆婆家的小院里,将土墙、柴垛和晾晒的玉米都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新麦的甜香、泥土的芬芳和灶膛里柴火燃烧的烟火气。劫后余生的宁静,如同温润的泉水,浸润着两个疲惫的灵魂。
安琉璃的身体在关中温暖的阳光和相对安稳的环境下,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气。慧明大师的药散压制着内腑最尖锐的痛楚,虽然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依旧如影随形,每一次呼吸仍然带着一丝滞涩,不过并不耽误她自如地活动。
「观音,快来!」安琉璃的声音带着久违的轻快,她拉着曹敬观音的手走到院角的石磨旁。王婆婆刚磨完新麦,石磨槽里还残留着细腻温热的麦麸。「你摸摸看,这就是我们吃的馍馍最开始的样子,香不香?」
曹敬观音顺从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石磨表面,然后滑入槽内细软微温的麦麸中。细腻的粉末带着阳光和土地的气息包裹着她的手指,一种质朴而踏实的生命力透过指尖传递过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漾开纯粹的笑容:「香!像刚晒过太阳的被子,暖暖的,软软的,还有......土地的味道。」
安琉璃看着她满足的笑靥,心中的阴霾也被驱散了些许。她抓起一把麦麸,轻轻洒在观音摊开的手心:「再闻闻,是不是还有股甜味儿?」
观音捧着手心的麦麸,凑近鼻尖,认真地嗅着,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扇形的阴影:「嗯!是甜的!像...像刚蒸出来的糕饼边上那层最软最香的地方。」她孩子气的比喻逗得安琉璃也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在小院里回荡。
王婆婆坐在屋檐下缝补衣裳,看着这对「兄妹」,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慈祥的笑意。她虽觉得这「兄长」对「妹妹」的照顾过于细致,那盲眼姑娘也格外依赖兄长,但乱世之中,能相互扶持活下来已是不易,何须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