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沉默后,他忽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肩膀夸张地耸了耸,仰起头,抻着脖子,语气故作轻松:“行啊,你们猜对了,我没权限杀上线,更不知道他住哪儿,这当然是镜子指使的。^0-0^小!税+罔* ¨无?错,内/容!”
他尾音上扬,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又带着嚣张的挑衅,可那绷直的腿线,微微发颤的膝盖,都暴露了他此时的惶恐不安。
余寂时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转而看向程迩。
男人双腿交叠,双臂环胸,依旧保持着慵懒的坐姿,接收到视线,他眉梢轻轻一挑,嗓音凉薄:“朱宽转交给你的杀人指令,本是镜子下达给他的。这件事,你知情吗?你在接到指令后有告知镜子吗?”
张翀三白眼眯成细缝,混浊的眼珠在狭长的缝隙里来回转动,斟酌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知情,有告知,所以呢?”
“镜子什么时候通知你朱宽叛变?什么时候下令杀他?”程迩唇角一勾,语速陡然加快,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微?趣′暁?说.罔· ·庚_辛.罪·筷¢
张翀指尖猛蜷,眼神乱飘,明显慌乱,喉结剧烈滚动,程迩见状冷笑一声,故意讥讽:“脑子锈了,这种日期都能忘?”
“4月7号,都是4月7号!”张翀果然被激怒,一咬牙关,闭上眼脱口而出。
审讯室陷入死寂,余寂时斜瞥他一眼,一时不知道他意欲何为,只得抿唇不语。
两人一致沉默,给足了他反悔更正的时间,可漫长的等待中,对方神色从茫然到懊悔,嘴唇张张合合,一直都没作出决定是否要改口。
程迩唇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悠悠开口:“其实人根本就不是你杀的吧。”
第211章
张翀猛然倒吸一口凉气,嘴唇不受控制地张开,那双惯常眯成缝的眼眸此刻瞪得浑圆,瞳孔剧烈震颤,眼白爬满血丝,震惊之色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来。^x-i,n?d\x~s+.¨c_o\m′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涌一声吞咽声,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
余寂时的心尖颤了颤,悬在键盘上空的手一顿,五指微蜷,不受控制地攥了攥,掌心不觉已覆上一丝薄汗,目光落在程迩侧脸,头顶冷白灯光洒落,将他侧脸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愈发凌厉。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程迩为什么会那样问了。
最初的问询中,张翀对案件结果言之凿凿,可一旦涉及作案过程和动机,声音就飘忽不定,永远都落不到实处。他惯用拖延战术,回答时总要反复斟酌,眼神游移不定,这一切细节无不表明,他根本不清楚案件全貌,只是在用自己片面的理解拼凑说辞,试图蒙混过关。
他是替罪羊,所以他整个人的视角,也根本就是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程迩方才的连环发问,答案本身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张翀回答问题时的状态。
而他这一番回答,话音断断续续,犹犹豫豫,在被激说出一个日期时,双眼都是紧闭的,而后在沉默中,目光无措,分明十分畏惧,却还是强撑眼皮偷瞄他们的表情,想要以此判断自己说得是对是错。
这一切的一切,都无声地表露出,他对镜子的计划知之甚少。
此刻,张翀突然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眼底划过一抹狼狈。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结滚了又滚,声音干涩发虚:“开、开什么玩笑,杀人这种事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没什么好否认的。”
他尾音细微地发颤,却又强撑着挺直脊背,话音还未落,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丝沉闷的气流从胸腔涌出,随着话音溢出去。
余寂时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冷凝,静静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张翀的生理反应异常明显,整个人都如同被汗水浸透,额角不断沁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鼻梁滚落,
随着那句违心的供述脱口而出,他绷紧的肩线骤然垮塌,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筋骨,瘫软在审讯椅上,眉梢眼尾都透露出一丝疲态。
显然这个替罪羊是自知的,并且所知有限,不知镜子究竟捏住了他什么把柄,竟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地认下这桩杀人重罪。
余寂时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张翀的档案资料。他这一生算不上顺风顺水,但在每个命运转折点都精准地抓住了向上攀爬的藤蔓。
这时,他下颌微抬,漆黑瞳眸里似有暗流涌动,语速不由得放缓,声音清冷而有温度:“张翀,运/毒/罪你逃不掉,又替人顶下杀人罪,是镜子承诺了你什么?”
见他仰头观天,不为所动,短暂的停顿后,他轻垂眼皮,轻轻吐出三个字:“你母亲?”
资料上能看出,张翀是个很有孝心的男人。他幼年丧父,全靠母亲奚有兰独自辛劳将他拉扯成人,而他赚得第一桶金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母亲从老破小接出来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