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办公室漆黑一片,大门紧闭,特案组一行人推门进屋,桌面上案卷和昨日一样凌乱堆叠,四周一片寂静,唯有一夜未关的电脑主机,依旧不知疲倦地发出低沉的嗡鸣。\s.h′u?q·u?n′d_n¢s..^c,o·m-
程迩迟迟未归,钟怀林在群中发问,却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余寂时坐在电脑前整理案卷,思绪却如乱麻般缠绕着大脑,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底蔓延,如潮水漫涌,压得他呼吸沉重。
嵘山市夜里起了风,窗外狂风呼啸,树木枝叶在风中摇曳交错,窸窸窣窣,枝桠被风裹挟着狠狠砸向窗户,划过玻璃,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余寂时的注意力被吸引,抬眸望向窗外。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程迩风尘仆仆赶回,长腿一迈踏入办公室,身姿修长,深灰色风衣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
他双臂微曲,端在胸前,语气慵懒:“定位已经发到群里了,市局已经派了一队人去那附近勘察地形。/精*武\小,税-徃+ ~首?发-我们现在去武器库取枪,也立刻赶过去。”
余寂时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电脑就响起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他迅速移动鼠标点开定位,电子地图上赫然显现一个红色标记。
那标记位于嵘山市耒县,隐匿于连绵的嵘山山脉之中,人迹罕至,四周道路狭窄崎岖,年久失修。
他唇瓣一动,刚要发问,耳边就传来柏绎兴奋的声音:“这才一天就出结果了!基层排查效率这么高吗?”
余寂时的大脑嗡地一声,呼吸骤然凝滞,心跳疾速跳动,猛地转身,目光直勾勾落在程迩身上。
程迩感受到他的注视,与他视线交汇的一瞬间,忍不住微微一愣,紧接着,眼皮轻垂,长睫压覆下来,遮住眼底一切情绪。
须臾,他面色平静,语气淡然:“是管曈曈亲自带我们去认的路。!白\马!书.院* ~勉_沸¢悦¨黩¢她凭借记忆,很快就帮我们锁定了犯罪团伙的窝点。”
空气凝滞,一瞬间万物静止,一切声音消弭在此刻,只剩下心跳声,愈重愈急,震得耳膜发痛。
余寂时顿时站起身,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撕裂了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压抑,似有什么在无声中崩塌,仿佛有一把尖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心脏,搅碎了所有的期待。
他鼻息一酸,眼眶有些发涩,轻抬头颅与他相望,眼神十分复杂,有不可置信,又有浓浓的失望,唇角抿成直,紧咬的牙关将一切话语都碾碎。
深夜凌晨程迩提到管曈曈,他就十分不安,没想到自己分明已经求得他的承诺,他却依旧去做了。
为什么非要去走这条路呢?
无法令嫌疑人开口,就去求问受害者,残忍地撕开她还尚未愈合的伤疤,让她再次坠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余寂时紧紧盯着程迩的双眼,此时此刻,他也毫不躲闪,与他视线相交。
那双丹凤眼内勾外翘,尽显凌厉,漆黑的瞳眸像是被层层叠叠的雾笼罩,晦暗难辨,而他拨开那雾,在他眼底窥见一片冷漠。
波澜不惊,毫无温度。
霎时间,过往的一切都涌入脑海,在眼前放映。
他对受害者痛苦的冷眼旁观,对嫌疑人丧心病狂的漠然置之,无一不化作细细密密的针,一根根扎入他的心脏,刺入他双眼。
心脏骤然紧缩,疼痛如电流般蔓延,血液逆流,眼眸酸涩,余寂时指尖轻蜷,连呼吸都变得颤抖。
他终于明白,与程迩相处时,那若有若无的怪异与陌生感是究竟是从何而来。也许他早该察觉,只是一次次选择蒙蔽双眼,从未深究下去。
他本性就是如此冷血薄情,处事不惊是因为绝对理性,肆意随性之下是冷漠的内核。
怪不得甘正国只一眼便说,程迩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
他久久未语,肩膀微微颤动,眼神却十分清明,从质疑到责怨,愈发清晰,也格外深切。
程迩被他这眼神刺得双目一痛,垂下眼帘,许久后才开口,声音沉静而寡淡:“其实这件事就该这样解决,既不浪费基层警力,也不耽搁办案进度,最是简单高效。”
这句话冰冷理性,一切情感都被剥离,连人性都被摒弃,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冰冷的数据,被他机械化地处理,最终总结出最优方案。
也正是这句话,彻底催化的余寂时心底的气恨。
余寂时下颌紧绷,眼神一瞬间冰冷彻骨,忽然向前迈了两步,缩近与他的距离。
咫尺之间,他骤然抬眸,毫不留情地开口质问:“仅仅是为了办案效率,就要让受害人承受二次创伤吗?”
他的情绪鲜少如此激烈,以往这种目光,这般质问,都是面对那些残忍狠毒、无可救药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