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月湖的风,还裹挟着赵信翰林境的余威。-s¨o`s,o/s¢h′u~.+c,o,m\
小舟上,气氛沉重。
萧逸尘望向苏墨,脸上惊悸未褪:“苏兄,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
苏墨“嗯”了一声,闭目调息。
文宫内的才气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后硬扛赵信的威压,让他的文胆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
萧逸尘压低声音:“那赵信,是白鹿书院资深大教习,翰林境修为。
此人睚眦必报,又是王腾的授业恩师,今日王腾文胆受损,他绝不会放过你。”
“白鹿书院若要针对一名举人,手段太多了。”萧逸尘的声音愈发低沉。
“秋闱之中,只需一道刁钻题目,或是在评卷时稍动手脚,便能让你名落孙山。”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忧虑:“这便是他们规则内的手段,让人抓不到把柄,却能置人于死地。”
苏墨睁开眼,神色平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心中清楚,从他踏入越州府的那一刻起,这场风波就不可避免。
萧逸尘见苏墨并无畏惧,心下稍宽,又想起先前出手的老者。
“苏兄,方才出手相助的,是我二叔府上的供奉,关师傅。”
“关师傅?”苏墨对关师傅那股凝练的兵煞文气记忆犹新。
“嗯,关师傅是兵家修行者,举人境巅峰。-n^i?a′o^s/h^u_w/.¢c_o/m¢”萧逸尘缓缓解释。
“听我二叔说,关师傅早年曾在北境血屠军中担任百夫长。”
“血屠军?”苏墨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血屠军,以悍不畏死而出名,在北境战功赫赫,但也因杀戮过重,为儒家所忌。”
“关师傅的左臂,便是在北境与妖蛮的血战中失去的。”
“他退役后,机缘巧合下,被我二叔招揽。”
苏墨点头,难怪那老关身上的煞气如此纯粹,远非寻常兵家修士可比。
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杀伐之气。
马车很快回到了鸣泉巷的萧家别院。
夜色己深。
苏墨刚回到房中,准备梳理今日所得,门外便传来了叩门声。
是萧远山。
他依旧是那身藏青长衫,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热茶和两只茶杯。
“苏贤侄,深夜打扰。”萧远山走进房内,将茶具放在桌上。
“萧伯父客气。”苏墨请他入座。
萧远山亲自为苏墨斟了一杯茶,茶香袅袅。
“今日湖心亭之事,逸尘都与我说了。”萧远山缓缓开口。
“赵信此人,我也有所了解。”
苏墨静静聆听。
“他不仅是王腾的老师,更是周家在白鹿书院安插的重要人物。·晓`说-C¨M+S? ,免~废/越`独?”萧远山语声平稳,却透着洞察。
“王腾是他多年心血,也是他未来在周家面前更进一步的筹码。”
“周家?”苏墨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
“不错。”萧远山颔首。
“周副祭酒之事,贤侄想必未忘。周家在朝中根深蒂固,越州府虽非其腹地,影响力却不容小觑。”
他注视着苏墨:“所以,赵信今日对你出手,看似为弟子出头,实则是周家对你的再一次打压。”
“他们要维护的,不仅仅是王腾的面子,更是周家在越州府学子心中的威望。”
萧远山的话,将这场冲突的性质,从单纯的个人恩怨,提升到了世家利益博弈的层面。
“对他们而言,打压一个没有根基却声名鹊起的江州才子,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成功了,可以杀鸡儆猴,即便不成,也不过损失一个王腾。”
苏墨端起茶杯,入手温热。
萧远山继续道:“贤侄今日以雷霆手段击溃王腾道心,确实出乎他们意料。”
“但也因此,彻底激怒了赵信,不论是为了周家,还是王腾,他都将你视作必须拔除的钉子。”
“秋闱,便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以赵信在白鹿书院的地位,以及周家在府衙中的人脉,他们有太多方法让你在秋闱中寸步难行。”
萧远山手指轻点桌面,“这不仅仅是一场文才的较量,更是一场权力的角逐。”
苏墨放下茶杯:“多谢萧伯父指点。”
萧远山微笑:“贤侄不必客气。逸尘既然选择与你站在一起,我们自然会尽力周旋。”
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终归是外力。想要真正的破局,还在贤侄自己身上。”
送走萧远山,苏墨独自坐在灯下。
窗外夜风习习,吹得竹影摇晃。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的战斗。
王腾华而不实的文气,赵信阴冷的翰林威压,还有老关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兵煞。
“兵家……”苏墨指尖轻敲桌面,陷入沉思。
他先前所作的《出塞》、《侠客行》,虽有杀伐之意。
但与老关的“兵煞”相比,总觉得少了一份血气与凶悍。
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将一切意志都凝聚于一击的决绝。
“我的诗词,意境到了,但气还不够纯粹。”苏墨回想起《文心雕龙》中的篇章。
风骨篇有云:“练于骨者,析辞必精;深乎风者,述情必显。”
他以往更多是注重“意”,注重情感与意境的抒发。
今日见了老关的兵煞,才猛然意识到“骨”的重要性。
那股凝练如铁的意志,才是支撑一切杀伐手段的核心。
“儒家的浩然正气,是堂皇正大,教化万民。”
“兵家的铁血煞气,是破釜沉舟,有进无退。”
两者看似截然不同,甚至有些对立。
“但若能将这两种力量,找到一个结合点……”苏墨心头豁然一亮。
诗词是载道之器,亦是力量之源。
若能以儒道之心,驾驭兵家之煞,那爆发出的力量,或许能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他忽然想到,自己文宫内的文胆,其上“为生民立命”的道心意志,不正是最坚韧的“骨”吗?
若以此为基,将那股金戈铁马的意境,催发到极致……
苏墨的心神,渐渐沉入文宫。
他开始尝试,以那股“为生民立命”的坚定意志,去引动、去凝练诗词中的杀伐之气。
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
与此同时,萧远山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逸尘站在一旁。
“二叔,赵信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萧远山放下手中的一卷书册:“自然。他现在定然在运作,想要影响秋闱考官的人选。”
“秋闱主考,由朝廷指派。但几位副考官,却多由府学与各大书院推荐,再由知府大人定夺。”
“赵信的目标,便是那几个副考官的名额。”
萧逸尘面露忧色:“那我们……”
他抬眼,看向窗外苏墨房间的方向,目光深邃,“逸尘,备一份厚礼。”
萧远山手指轻叩桌面:“明日,我去拜会一下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