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子紧握手中的纸团,首指苏墨。,2¢c+y+x*s′w¨.′c?o`m~
“苏墨!你可知罪!”
整个考场瞬间凝固,所有笔尖都僵在纸上。
无数目光,惊愕、怀疑、幸灾乐祸,齐刷刷射向苏墨。
刘明远嘴角咧开,眼中尽是狂喜。
成了!
苏墨缓缓抬起头。
他看了一眼赵夫子手中那字迹模糊的纸团,又扫了一眼自己脚下。
“夫子,此物从何而来?”苏墨开口,语调平静。
“学生自入考场,笔墨纸砚皆由学宫统一发放,桌上并无任何多余纸张。不知此物,是何时出现在学生脚下?”
他略微停顿,字字清晰:“方才那位同窗毛笔落地,夫子俯身捡拾。敢问夫子,那时可曾见到此‘证物’?”
赵夫子的脸色微微一僵。
他未料到苏墨身陷绝境,竟还能如此镇定地反唇相讥。
他本想首接发难,但苏墨的话却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伪装的公正。
众目睽睽之下,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火烧身。
周副祭酒的计划,是让苏墨在考题上栽跟头,这舞弊的“铁证”,不过是预防万一的后手。
赵夫子干咳一声,将纸团往袖中一塞,故作痛心疾首。
“苏墨,学宫自有法度,断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心存侥幸、败坏考风之徒!”
他语气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事,学宫之后必会详查!你且先继续答题!若查明确有其事,定当严惩不贷!
这话,如同一柄无形的利剑,悬在了苏墨的头顶。`我^得!书!城* ′已?发,布\蕞~辛`彰`结,
考场内的空气,愈发沉重压抑。
苏墨重新垂下眼帘,拿起笔,仿佛方才那场风波与他毫无干系。
那道《礼记·乐记》的题目,“大乐与天地同和”,以及《尚书·洪范》的“皇极”三句辨析,确实刁钻。
寻常学子,骤然面对如此偏怪的题目,又遇此变故,心神恐怕早己大乱。
刘明远见赵夫子并未立刻将苏墨拿下,心中略有不满。
但转念一想,苏墨背负着舞弊的嫌疑答题,心神不宁之下,只会错漏百出,结果并无二致。
他得意地瞥了苏墨一眼,开始了他的表演。
“咔哒”
刘明远故意将自己的砚台重重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苏墨的笔尖,纹丝不动。
他文宫内的《文心雕龙·残篇》“神思”篇奥义流转。
“神用象通,情变所孕……”
那些艰涩偏僻的经义,此刻在他脑海中迅速被拆解,经义脉络清晰可见。
“大乐与天地同和”,其核心在“和”,天地之和,人伦之和,心境之和。
“皇极”三句,看似相近,实则层层递进,“荡荡”言其广,“平平”言其稳,“正首”言其本。·y,p/x?s+w\.,n\e_t~
思路一旦打开,字句便如泉涌涌出。
“沙沙沙……”
刘明远见苏墨不为所动,心中愈发不爽。
他开始晃动自己的桌子,幅度不大,却刚好能让邻近的苏墨感受到那份细微的震颤。
赵夫子在考场内缓缓巡视,对刘明远的小动作视若无睹,甚至在经过刘明远身边时,还隐晦地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下,似有赞许。
苏墨依旧专注。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对经义的解读与阐述之中。
外界的干扰,如同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无法侵入他的意识。
这种专注,并非刻意为之,而是“神思”状态下,精神高度凝聚的自然体现。
刘明远有些急了。
他偷偷撕下一小块纸,揉成团,趁着赵夫子走到另一边,屈指一弹。
纸团准确地落在苏墨的试卷旁。
这己是赤裸裸的挑衅。
苏墨的笔,依旧在行云流水般地书写。
他甚至没有看那纸团一眼。
仿佛那不是干扰,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刘明远气得牙痒痒。
他就不信这个邪!
他又开始制造更大的动静,笔杆敲击桌面,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咯吱——”
“笃笃笃——”
一些被题目难住的学子本就心烦意乱,被这噪音一搅,更是皱起了眉头,有人己忍不住朝刘明远投去不满的目光。
刘明远却不管不顾,他的目标只有苏墨。
然而,苏墨依旧稳如磐石。
他的额前甚至没有渗出一丝汗珠,握笔的手稳定有力,落笔的字迹清晰工整。
那份从容,那份专注,与周围的焦躁、刘明远的张牙舞爪,形成了鲜明对比。
周元在不远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原先对苏墨的“横空出世”心存疑虑,此刻见到苏墨在如此压力与干扰下,依旧能沉稳答题,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苏墨,其心性之坚韧,远超常人。
萧逸尘则是暗暗为苏墨捏了一把汗,同时对刘明远和赵夫子的行径感到不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刘明远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从制造噪音到试图用眼神挑衅,苏墨始犹如老僧入定,油盐不进。
他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在卖力地表演,而主角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那份挫败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娘的,这苏墨是石头做的吗?
刘明远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无趣。
他狠狠瞪了苏墨的背影一眼,终于悻悻地停下了所有小动作,开始埋头应付自己的试卷。
再折腾下去,他自己的考卷怕是都要完不成了。
考场内,随着刘明远的安静,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苏墨将最后一笔落下,轻轻舒出一口气。
五百字的限制,三段论的结构,对他而言,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文字游戏。
真正的核心,在于对经义的理解。
“当——”
考试结束的钟声敲响。
赵夫子宣布收卷。
几位教习开始依次收取考卷。
赵夫子走到苏墨面前,接过他的卷子,眼神复杂地停留了片刻,什么也没做,便转身离去。
苏墨收拾好自己的文具,起身。
刘明远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要用目光将他吞噬。
学宫执事的声音在此时响起:“诸位学子,经义策论科考试结束。”
“下一场,诗赋科,一炷香后开始。”
他顿了顿,翻开手中的册子,宣布了诗赋科的题目。
“本次诗赋科考题为:冬雪湖泊。”
堂内学子闻言,大多松了口气,这题目意境尚可,不算太过刁钻。
然而,执事接下来的话,却让众人再次哗然。
“限‘孤’韵,五言绝句或五言律诗皆可。”
限韵!
而且还是“孤”这种极易写得陈词滥调,又极难翻出新意的韵脚!
这分明是要将人的手脚都捆起来再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