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内宅,碎瓷再次洒落一地。?优*品?小+税?惘` `毋¢错^内-容-
刘百万胸膛剧烈起伏,指着跪在地上的刘明远,手都在抖。
“废物!一群饭桶!出招未曾伤及一根手指,反倒成全了别人!”
刘明远低头伏地,额头冷汗滚落,大气不敢出。
一个身着暗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入,下颌一撮山羊胡,正是刘百万的小舅子,江州学政司的王主簿。
他扫了一眼地上狼藉,语调平缓:“表哥,何必为这等竖子气坏了身子。”
刘百万见他进来,强压下火气,语气依旧不善:“表弟,你来得正好!那苏墨,简首欺人太甚!明远在学宫屡次被他羞辱,我刘家的脸,快被他踩进泥里了!”
王主簿在太师椅上坐下,接过下人新奉的茶,吹了吹浮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表哥,对付这种人,光靠明远他们,怕是难,得用些非常手段才行。”
刘明远眼睛一亮,膝行两步:“表叔有何高见?”
王主簿呷了口茶:“年终大考,不是快到了么?”
刘百万眉头一动:“你的意思是?”
王主簿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年终大考,事关学子前程。若是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他压低声音,凑近刘百万:“我听说,周副祭酒对方信提拔的苏墨,免试入学,颇有微词。*e*z.k,a!n?s`h/u-._n¨e·t\”
“方信那老匹夫,总爱标新立异,打破规矩。周副祭酒素重传统,怕是早就看不顺眼了。”
刘百万眼神闪烁:“周副祭酒……”
“没错。”王主簿扯出一抹阴笑,“此事若成,他苏墨便是身负污名,方信也面上无光。刘家这口气,也才能算真正出了”
刘明远听得眉飞色舞,连连点头:“表叔高明!此计一成,定叫那苏墨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刘百万脸上的怒容被阴狠取代:“好!就这么办!表弟,此事若成,我必有重谢!”
王主簿摆摆手:“表哥客气。只是,此事还需周副祭酒那边点头,做得名正言顺才好。”
次日,江州学宫,副祭酒周博雅的书房。
周博雅年过半百,一身素色儒袍,正手持一卷古籍,细细品读。
他便是学宫保守一派的领袖,与方信祭酒的革新理念向来不睦。
王主簿躬身立在一旁,姿态谦卑。
周博雅搁下笔,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眼皮也未抬一下:“王主簿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王主簿连忙躬身:“周大人,下官今日前来,是为了一桩学宫风气之事。”
他将苏墨在学宫的“事迹”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刻意强调其“不循传统”、“诗才张扬”,以及方信祭酒对其的“偏袒”。·k~u·a¢i¢d!u¨x·s?..c·o^m+
“此子入学不久,便搅得学宫议论纷纷。仗着方祭酒青睐,行事张扬,长此以往,恐带坏学风,令那些勤恳苦读的学子寒心。”王主簿言辞恳切。
周博雅捋了捋胡须,不置可否:“哦?那苏墨,老夫也略有耳闻。《黄鹤楼》一诗,确有几分惊才绝艳。方祭酒爱才,破格提拔,倒也……说得过去。”
王主簿心中一紧,赶忙接话:“大人明鉴!诗才固然难得,但学宫治学,终究以经义策论为本。若人人都想凭一两首诗便平步青云,这文道正统,岂不乱了章法?”
他小心观察着周博雅的脸色,继续道:“下官听说,那苏墨近日沉迷藏书楼高层,专挑些艰深晦涩的典籍翻阅,怕是想在年终大考上,再出风头,压过那些循规蹈矩的学子。”
周博雅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年终大考……”
王主簿见状,趁热打铁,将昨日与刘百万商议的计策,拣着关键之处说了出来,只说是为了“匡正学风,维护考纪”。
“下官以为,为杜绝此等投机取巧之风,大考题目,或可稍作调整,更侧重于扎实的经义功底与对圣人经典的深刻理解。”
“比如,可考些《礼记》中关于祭祀仪轨的冷僻细节,或是《春秋》三传中对同一事件不同解读的辨析。至于考场纪律,也当从严,绝不容许任何舞弊行为,以儆效尤。”王主簿说得冠冕堂皇。
周博雅沉默片刻,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桌面。
他自然明白王主簿的来意,也清楚这背后刘家的影子。
苏墨,是方信的人。打压苏墨,便是削弱方信在学宫中的影响力。
何况,苏墨这种“异数”,的确不合他所坚持的文道传统。
周博雅放下茶杯,指节轻叩桌面:“王主簿所言,不无道理。学宫大考,选贤任能,自当以正统为基,以规矩为绳。考题设置,确应回归经义本源,重基础,重传承,也好让那些心思活泛之辈收敛心性。””
他略作停顿,看向王主簿:“至于考场规则,一切按学宫既有章程办。若真有舞弊之徒,败坏学风,学宫也绝不姑息!”
王主簿心中大喜,知道周副祭酒这是默许了。
“大人英明!”王主簿深深一揖,“下官定会协助教习们,严把考纪,确保大考万无一失。”
周博雅微微点头:“你且去吧。记住,凡事,依规矩来。”
“是,下官告退。”王主簿躬身退出书房,脸上抑制不住得意的笑容。
周博雅望着窗外,眼神幽深。
方信啊方信,你选的这个“异数”,怕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这江州学宫,还轮不到你一人说了算!
一场针对苏墨的阴谋,在更高层面悄然铺开,其精密与歹毒,远超苏墨的预料。
这不仅仅是要让苏墨考试失利,更是要让他身败名裂,彻底断绝其在文道上的前路!
这股来自学宫高层的恶意,如同无形的巨网,正缓缓向苏墨罩来。
苏墨对此尚不知晓具体细节,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学宫内的气氛,在悄然发生变化。
昨日在藏书楼,一位平日里对他颇为欣赏的老教习,竟对他视而不见,擦肩而过时,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一些原本与他交好的学子,也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就连萧逸尘,也曾面色凝重地提醒他:“苏兄,我收到消息,刘家并未罢手,似乎想在年终大考上做文章,考题和监考怕是都会对你不利,你务必万分小心。”
苏墨心中清楚,刘明远父子绝不会善罢甘休,但没想到,对方的手段,竟能牵动到副祭酒这等级别的人物。
他站在藏书楼的窗边,望着远处连绵的宫墙,一股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这江州学宫,果然不是善地。
年终大考么……
苏墨嘴角扯动了一下,是冷笑,也是决绝。
他转身,从书架上抽下一卷《学宫考纪疏议》,又取了一本《历代科考舞弊案详解》。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