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寂静无声。.删¨芭?墈′书!网+ *芜_错+内`容\
绝壁环绕，谷口重兵把守，气氛肃杀。
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山谷中央那块如小丘般的巨岩上。
岩石底部，一个碗口粗的钻孔深不见底。
公输义亲自捧着一个陶罐，将里面那些经过反复提纯、细腻如墨的黑色粉末，小心翼翼地灌入孔中。
他的手很稳，可额角的汗珠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一旁的学徒用长长的木杵，按照李峥教的方法，一节一节地轻轻捣实。
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
李峥的表情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巡视着装药、封土、安放引信的每一个环节。
周铁山站在他身后，双拳紧攥，骨节发白，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
他不像公输义那样懂得其中的“理”，他只知道，眼前这不起眼的黑色粉末，关系到革命军的未来，关系到他们能否拥有对抗整个世界的底气。
“所有人员，后撤至安全线外！”
李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工匠和士兵们如梦初醒，迅速而有序地退到了百步开外的一道土垒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望向这边。
山谷中，只剩下李峥一人。
他蹲下身，亲自检查了一遍那根长长的麻线引信，确认它与岩孔内的药包紧密相连。
然后，他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吹亮。
橘红色的火苗在风中摇曳，映着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白`马~书-院￠ /耕¨薪¨醉\筷-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火苗凑近了引信的末端。
“嘶——”
引信被点燃，冒出一股白烟，像一条灵蛇，迅速地向着巨岩的方向窜去。
李峥转身，不疾不徐地向安全线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可他身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土垒后，周铁山死死地盯着那条燃烧的引信，连呼吸都忘了。
公输义则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动，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这一次，是惊天动地的雷鸣，还是令人失望的哑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当火蛇钻入岩孔的瞬间，整个世界先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一道无法用眼睛首视的强光猛然爆发，将整个山谷照得惨白！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下一刻，一声仿佛能撕裂天空的巨响，轰然炸开！
“轰隆——！！！”
大地猛地一跳，土垒后的众人只觉得一股狂暴无匹的气浪迎面扑来，将他们狠狠地向后推去。
脚下的地面剧烈颤抖，耳中是持续不断的轰鸣，仿佛整个山谷都要塌陷下来。
烟尘与碎石冲天而起，遮蔽了天空。
……
与此同时，数里之外的客栈中。
程昱正准备提笔，将自己这两日的所见所闻，尽快整理成文。¨狐¨恋^雯`茓+ `嶵,欣~章?踕\耕?辛+筷*
那声闷雷般的巨响传来时，他笔尖一颤，一滴浓墨毁了整张竹简。
他霍然起身，冲到窗前。
大地仍在轻微地颤抖，远方的山谷上空，一朵黑黄色的蘑菇云正缓缓升腾、扩散。
这不是天雷。
程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爬上头顶。
他读过无数古籍，见识过各种攻城器械，投石机、床弩……可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造成如此天威般的景象。
那不是人力！
不，不对！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股力量，正是在那“赤匪”的核心地带产生的。
它不是神鬼之力，而是被那李峥掌握在手中的力量！
是一种……人间的雷霆！
程昱的手脚变得冰冷。
他忽然明白了。
那些新式的农具，那些高产的作物，那些狂热的民众，那些严明的纪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表象。
这股能开山裂石、仿佛神罚般的伟力，才是那李峥敢于颠覆天下秩序的真正倚仗！
他所要对抗的，根本不是一个流寇，不是一个军阀。
而是一个掌握了未知力量的怪物！
一个能将神明的权柄，握于掌中的……异类！
“委员长……”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我们……我们真正的敌人，究竟是什么？”
……
山谷内。
漫天的烟尘渐渐散去。
那死一般的寂静被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打破。
是周铁山。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前方，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原本那块数万斤重、需要数百人开凿数月才能撼动的巨岩，己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地大小不一的碎石，最大的也不过一人环抱，最小的则化为了齑粉。
一个巨大的坑洞，出现在巨岩原本的位置，边缘的泥土还冒着青烟。
“成功了……”
不知是谁用梦呓般的声音说了一句。
“成功了！！”
周铁山猛地跳了起来，他状若疯癫，挥舞着拳头，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咆哮。
“神火！是神火啊！！”
他冲到那片狼藉前，不顾一切地用手抓起一块尚有余温的碎石，激动得语无伦次。
“开山……裂石……这……这就是开山裂石！”
他猛地回头，双眼赤红地盯着李峥。
“委员长！有了这神火，天下还有什么坚城能挡住我们？！”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山谷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士兵们将手中的武器抛向天空，工匠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这移山倒海般的伟力，彻底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公输义缓缓地走到那个巨坑前，跪倒在地。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被炸得翻卷开来的新鲜泥土。
他感受到的，不是毁灭，而是一种新生。
是“理”的力量。
是“格物致知”这西个字背后，所蕴含的、足以改天换地的磅礴伟力！
他对着深坑，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这一拜，拜的不是鬼神，而是他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对科学的信仰。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李峥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
他的表情很严肃，目光扫过那些为新力量而狂喜的战士和工匠。
他走到周铁山的身边，拍了拍他激动得颤抖的肩膀。
周铁山回过头，兴奋地正要说什么。
李峥却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核心成员的耳中。
“高兴得太早了。”
欢呼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望向他们的领袖。
李峥指着那一地碎石，沉声说道：“这东西，能开山，也能杀人。它能为我们劈开前进的道路，也能轻易地将一座村庄、一座城市，连同里面的妇孺老弱，一同化为齑粉。”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
“力量本身没有对错，但掌握力量的人有。我们是革命军，是人民的军队，我们掌握的任何一种力量，都必须为了保护人民，而不是伤害人民。”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必须给它套上最坚固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