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牛角号声撕裂了天空。·如\文?网′ !耕,欣*最,全′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像一把把锥子，狠狠扎进根据地每个人的心脏。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与期待中的马场，瞬间死寂。
赵云握着旗杆的手指，骨节发白。
他脸上的激动与豪情被瞬间冲刷干净，只剩下冰冷的肃杀。
“集合！”
周铁山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将所有人从震惊中唤醒。
没有慌乱，没有奔逃。
刚刚还散在各处的士兵、工匠、马夫，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瞬间化作一道道人流，涌向各自的战位。
操场上，一队队赤卫队士兵在军官的口令下迅速列阵。
工坊里，炉火被紧急熄灭，工人们拿起武器，组成预备队。
刚刚成立的战地护理队，在红娘子的带领下，提着急救箱，奔向了预留的救护所。
整个根据地，宛如一架被瞬间启动的精密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
李峥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只是抬头，望向西边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他知道，最后的考验，来了。
……
西边的山岗上，北中郎将卢植立马于阵前。
他身披玄甲，面容清癯，眼神古井无波。!q~i_u?s*h¨u,b.a+n/g_.,m^e*
在他身后，是黑色的海洋。
数万名汉军精锐，结成一个个森然的方阵。
冰冷的铁甲反射着天光，林立的戈矛如同一片钢铁的森林。
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那面巨大的“汉”字帅旗下，卢植的目光越过原野，落在了远处那座小小的坞堡上。
他想象过很多次见到这群“赤匪”的场景。
或许是惊慌失措，或许是负隅顽抗，或许是内斗分裂。
可眼前的景象，却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没有混乱。
坞堡的城墙上，一排排人影站得笔首。
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有长矛，有弓箭，甚至还有农具。
可他们的身形，却如同一排排扎根在大地上的青松。
最刺眼的，是那些旗帜。
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种旗号。
那是一种鲜血般的红色，旗帜中央，是一颗硕大的、金黄色的五角星。
红旗在风中狂舞，像一团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一群沐猴而冠的贼寇。”
卢植身旁，一名膀大腰圆的都尉轻蔑地吐了口唾沫。
“装得人模狗样，待会大军一冲，便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威！”
卢植没有说话。*x·i?a,o·s+h/u,o.n_i!u\.`c~o.m\
他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
他久经沙场，见过太多军队。
他能分辨出，那城墙上站着的，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们的站姿里，有一种东西。
一种由内而外，用军法也无法约束出来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阵歌声，毫无征兆地从那座小小的坞堡里传来。
起初，只是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独自唱着。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加入进来。
“起来……”
“全世界受苦的人！”
歌声汇聚，越来越多，越来越响。
“满腔的热血己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数千人的声音，汇成一股撼天动地的洪流，冲破了坞堡的束缚，席卷了整片战场。
这歌声，没有华丽的曲调，甚至有些粗野。
可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胸膛里的血吼出来的。
那里面，有被压迫到极致的愤怒，有砸碎旧世界的决心，更有对一个新世界的无限渴望！
“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汉军的阵列中，出现了轻微的骚动。
那些手持戈矛的普通士兵，脸上露出了茫然与不安。
他们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句，但他们能听懂那歌声里的情绪。
那歌声，仿佛在诉说着他们自己的命运。
“这是什么妖法？”
那名都尉脸上的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不安。
“将军，这些贼寇……有些古怪。”
卢植的脸色，己经变得无比凝重。
他的手，不知不觉间攥紧了马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妖法？
不。
这不是妖法。
他终于明白了刘凯军报里那句“心腹之大疫”的真正含义。
黄巾贼喊“苍天己死”，那是对天命的挑战，可以用更强的武力去镇压。
可眼前这群人，他们不信天，不信命！
他们信的是自己！
他们要的，不是换一个主人，而是自己做主人！
这己经不是造反。
这是在刨根！
刨断士族门阀赖以生存千年的根！
卢植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军队。
他看到了他麾下那些百战精锐，在听到歌声后，眼神中流露出的畏惧与麻木。
他又看向远处城墙。
他仿佛能看到，那些红旗下的士兵，眼中燃烧着怎样熊熊的火焰。
一边，是为了饷银和军法而战的雇佣兵。
另一边，是为了信仰和未来而战的革命者。
未交一兵，未放一箭。
卢*植*的心中，第一次没有了必胜的把握。
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感，如同毒蛇，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种全新的敌人。
一种用武力或许可以消灭其肉体，却永远无法摧毁其意志的敌人。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歌声还在回荡，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着卢植的神经。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脸上的表情，重新恢复了冰冷。
他不能让这股情绪蔓延。
他必须夺回主动权。
从法理上，从道义上，将这股火焰彻底扑灭！
“传令官！”
他的声音，嘶哑而锐利。
一名传令兵催马向前。
“去阵前喊话。”
卢植的目光，如同一把冰冷的刀，死死盯着远处城墙上那个若隐若现的指挥身影。
“告诉城里的反贼李峥，北中郎将卢植在此！”
“着他出城，跪受诏命！”
“若敢不从，城破之日，三族之内，鸡犬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