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线依旧尖利,却带着冰冷的怒意。·3!3^y!u′e.d·u′.~c~o,m/
“你当本夫人府上缺你这几坛破酒?”
“方才欺辱我徐家孩子,还叫了衙役来拿人!”
她团扇一转,指向旁边那个三角眼,正悄悄往后缩的衙役。
“你!哪个衙门当差?哪个大人手下的!”
那衙役腿肚子一软,差点跪下。
侯府啊!他哪惹得起!
他慌忙一拱手,头垂得恨不得埋进胸口。
“侯……侯夫人息怒!小的……小的就是路过!对,路过瞧瞧!”
这衙役声音发颤,满脸惊惧。
话音未落,转身就跑,动作快得像后面有鬼追。
一溜烟,便混入人群不见了。
华杉眼见衙役都跑了,心彻底凉了半截,脸上却还强撑着笑。
他朝着东方拱拱手:“侯夫人,在下是白家白夫人的义弟……”
他声音都带了些哀求。
“您大人有大量,给个薄面……”
“薄面儿?”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响亮的嗤笑。/w?o!s!h!u·c*h_e?n~g,.·c!o*m¨
“嘿!如今倒知道讲‘面儿’了?”
一个粗嗓门扬声道。
“方才那小哥儿说自家姑父在京中做官,你那副嘴脸,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是啊!”
“欺软怕硬的东西!”
百姓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附和起来,指指点点,议论声嗡嗡作响。
“好啊,你欺了我侄儿,还想让我给你薄面儿?”
程侯夫人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这事儿,没完!”
她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徐舟,声音缓和下来。
“起来,有姑母给你撑腰!”
华杉一个激灵。
原以为白夫人义弟这身份好使,结果没想到程侯夫人压根没将白家放在眼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得先哄好这小子!
他连忙转身,脸上堆起比方才更甚的谄媚,几乎要趴到徐舟面前。,x-i¨a`o¨s,h~u?o/c-m_s,.-o+r!g!
“表少爷,表少爷!是小的不对!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华杉额角见了汗。
“您说!只要您能消了气儿,让小的上刀山下油锅,小的都认!”
徐舟抽噎着,抬起一张满是泥污和泪痕的小脸。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蹭着。
“我不要你上刀山下油锅……”
他声音哽咽,委屈巴巴。
“我就想、就想买酒,嗝,给表哥、给姑父……”
“就按方才那位掌柜说的价钱……”
徐舟伸手指着缩在角落的掌柜。
“姑母……侄儿、侄儿存了好久的银钱,好不容易进京一趟……”
“谁知、谁知他们欺负人……”
说着,他哭声更大了,肩膀一耸一耸,看着可怜极了。
程侯夫人过旁边嬷嬷递来的素净帕子,看着他的那张脸有些下不了手。
“莫哭莫哭……”她飞快地在徐舟脸上胡乱沾了两下,权当擦过了。
随即转头,眼神如刀:“华坊主!”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冷意。
“在京城做生意,可是要讲究信义。”
“已过价讫拒履,这是商贾大忌!”
那掌柜的缩在墙角,小声嗫嚅。
“可这小哥瞧着,实在不像有银子的……”
程侯夫人鼻子又是一声冷哼:“哼!进店往来,皆是客!”
“我家侯爷祖上,也是穷苦出身!”
“当年跟着秦老将军,跟着先皇,出生入死,拿命换来的这份富贵!”
“莫欺少年穷!”
“这道理,你不会不懂罢?!”
华杉心头一跳。
连侯爷祖上都搬出来了,这是真怒了!
他哪还敢说半个“不”字?
“是!是!侯夫人教训的是!小人懂!小人懂!”
他点头如捣蒜,冷汗浸湿了后背。
程侯夫人看也不看他那谄媚样。
她一字一句道:“《大恒律》两和市卖,已过价讫,倘敢拒履,笞四十,再犯者,闭门。”
“今日,你这酒卖还是不卖,自个儿瞧着办吧。”
华杉脸都白了,哪里还敢再说个不字?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卖!我卖!”
话音刚落,“哇——”徐舟像个终于沉冤昭雪的孩子,一屁股坐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真叫一个撕心裂肺,闻者伤心。
围观的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啧啧叹息。
“唉,这掌柜的,真是……”
“可不是嘛!要不是这位小哥有侯夫人这干系,今天还不得被他欺负死?”
“寻常人家遇上这事,哪有说理的地方哟!”
“店大欺客,自古如此……”
一句句闲言碎语,跟针似的扎进华杉耳朵里。
他脸皮抽搐,牙都要咬碎了,腮帮子绷得铁紧。
眼瞅着这场戏落了幕,那辆低调青帷马车,缓缓驶离了巷口。
华杉点头哈腰,恨不得跪在地上,将程侯夫人与徐舟送上了马车。
马车一离,方才的笑瞬间从他脸上褪得干干净净,阴沉得能滴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