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陛下的忠仆
建昭十九年。·卡¢卡¨小.说¨网. ~更′新/最\快+
八月三十。
归正卿辞官。
当这一消息传入宫时, 周桓眉眼微皱,望向殿外的钟庭月:“他这是与朕置气?”
钟庭月跪在殿外,垂首递上归正卿的奏疏, 道:“归正卿并非与陛下置气, 实是那日廷杖让他落了病根, 需得静养, 适逢盛夫人有孕, 他想带着夫人回乡养胎。”
周桓静坐殿中。
分明天未凉, 他却袄袍裹身,连手中铜炉烫伤了指尖也无所觉。
良久, 他看着案边的奏疏道:“既是养病,倒也不必辞官。朕放他的假, 官职给他留着, 晋昭先暂代他。待盛氏诞子,让他再回朝中。”
钟庭月道:“是。”
周桓放下铜炉,轻按指尖被烫出的水泡,顿时细细麻麻的刺疼自指尖传来。
一边的叶康见了伤口,顿时神色一变, 要上前。
可周桓却推开了他,起身来到殿门前。\x.i?a*o+s·h~u_o¢h·o/u_.`c^o?m-
他垂眸望向钟庭月单薄的官服, 问道:“如今外头天还这么热么?”
钟庭月道:“回陛下,已经比盛夏凉下不少了。”
周桓闻言, 推开身上披着的厚袄,越过钟庭月望向宫外的天空。
他问道:“让你和姚定锋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钟庭月默了默, 道:“翠涛在我大延,除了贵妃娘娘, 再没有旁的友人。”
“友人……”
周桓敛了眉目,冷笑道:“她不过是个连宫婢都不如的漠北牲口,也就沈莲菩抬举她,拿她解闷……”
钟庭月跪在地面,不置一词。
不断有风灌入紫阳宫,周桓感受着周围空气流动,却猜不到这风的冷热。
“倒算个忠仆,竟敢为了她主子弑君……”他眯了眯眼,望着钟庭月,问道,“你说,这世上还有多少个她这样的人?”
钟庭月道:“普天之下,皆是陛下的忠仆。?5/2.m+i¨a*n?h?u^a+t^a+n_g·.\c¨o-m/”
“朕的忠仆?”
周桓嗤笑:“都是各怀鬼胎的人罢了……若真的都是忠仆,又怎会有微生玉、翠涛这样的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钟庭月道,“二人皆是外族蛮夷,难免无君无父。”
“漠北么……”
周桓沉默下来,望着殿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回首望向叶康:“晋昭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晋大人办事得力。”叶康垂首回道,“宏义门处已经有不少大人在捐款了。”
“嗯……”
周桓回过头,叹道:“我大延国库,竟已空虚到需要靠他们捐钱来打仗了……”
钟庭月跪在殿外,面对天子的感叹,始终不言。
万里晴空流云变幻,候鸟南飞,俯瞰霖都情状。
城内,因有闻修等人的“带头”捐款,东南军粮筹募一事也还算顺利。
时光悄然流逝,待到天际铺满霞红时。
城外,回风亭。
归正卿扶着盛瑛上了马车,回首与晋昭告别。
晋昭立在回风亭处,目送马车在万丈霞光中渐渐远去。
待到那一顶青灰消逝在溶溶血霞中,晋昭才敛下眉目,回身往霖都赶去。
而归正卿的车架在官道上行了一半,却被人拦了下来。
“归大人。”车外,一青年的声音传入,“在下替我家大人前来送您,可否下车一叙?”
归正卿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我已辞官,哪有什么大人?”
盛瑛察觉出不对,抬手覆住归正卿的手。
那青年继续笑道:“陛下并没有免您的官,下官自然还是要敬您一声大人的。”
听了此话,归正卿心知此人是不好打发的了。
他沉眉,抬手拍了拍盛瑛的肩,示意心安,而后便掀了车帘,冷眼望向青年。
“什么事,说吧。”
那青年只笑,侧过身,示意借一步说话。
归正卿弯腰抓着车帘,良久,才回首对盛瑛道:“我去去就回。”
盛瑛忧心他,却没有表达,只颔首示意他去。
归正卿跟着那青年走到官道边上,才冷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那青年只笑着问道:“在下敢问,大人此去,是要携夫人到何处养胎?”
归正卿道:“与你何干?”
“自然是与在下无关的……”青年道,“在下只是想提醒您,有几处去不得。”
归正卿不语,示意青年继续说下去。
青年道:“一是尊夫人的娘家,青州。那儿近来乱的很,盛家如今无人在朝中任职,自身难保,您此时辞官携夫人去青州,无疑是添乱,性命都堪忧,何况养胎养病?”
“二是您的老家,禹州。那儿是谁的掌下,不需要在下提醒您吧。您那日入宫弹劾,算是将胡、赵一溜都给得罪了,东南一带、北部边境一路,为尊夫人着想,最好还是不要去。”
归正卿脸色难看起来,那人继续道:“不管去往何处,最好都行官道,莫走水路、莫近山林,日行夜止……”